第四十五章 离别
时间漫不经意地走，姚歆睿默默地细数着分别的倒计时。
与此同时贺佳琪在短短匆忙的时间中备考，学业上遇到问题想要和姚歆睿讨论。姚歆睿总是很抗拒，毕竟自己的成绩根本不是从前的名列前茅，就算是讨论，姚歆睿也没办法给贺佳琪一个满意的答案。
每当这时，姚歆睿的自信心全无，无力感席卷而来。无法为最爱的人提供帮助会让自己难过的无以復加，内心深深地鄙视和厌恶自己。姚歆睿奇怪为什么自己的脑袋就不像曾经一样灵光了呢！
姚歆睿无法答疑解惑，只好鼓励贺佳琪去询问其他同学，尽管内心不情不愿，可为了贺佳琪的梦想，自己内心的别扭又算得了什么。贺佳琪每一次听姚歆睿催促她，都万分不同意，寧愿费更多的时间，找各种资源自己解答。贺佳琪太在意姚歆睿的内心感受，更不想耽误其他人的时间，毕竟他们都不是姚歆睿。他们根本不会在乎她，只会抓紧一切时间在意完不完得成他们自己的功课。
两周之后，在姚歆睿的敦促下，贺佳琪总算迈出了第一步。拿着手里的雅思习题，怯怯地去询问了一个学习十分拔尖，性格非常阳光的男生。这个男生无论任何时候贺佳琪有难题，都乐意解答。
一段时间之后，贺佳琪突然在午休的时候走到姚歆睿座位旁坐了下来，不知是悄悄地试探，还是真实的想法，拽了拽姚歆睿的衣服，小声问道：「睿睿，我... 我，好像有点喜欢他。你会不会生气啊？」
姚歆睿心隐隐地被拉扯了一下，扯出一抹自以为很瀟洒的笑容道：「傻瓜，当然不会啦。有他的帮忙，你会进步神速的！」
贺佳琪听着姚歆睿的回答，看着姚歆睿的眼睛，一瞬间的失落过后，是释怀。在此之后，姚歆睿也会偶尔製造机会让贺佳琪和男生独处，但内心的挣扎、心酸和苦涩再不曾显露，起码，她尝试着不表现出来。
远远地看着贺佳琪和男生讨论习题时的谈笑，姚歆睿大脑里反反復復循环着林俊杰的《原来》：「原来最疼痛的表情，竟是没有情绪。原来最残忍的画面，可以甜言蜜语。我不懂得如何更爱你，影子讽刺地，跟着我难分难离。原来最孤单的是，我还是那么想你。原来最悲哀的是，我不能面对自己。你，收的干凈，我也会，不留一点痕跡。」
她不甘朋友，不敢恋人。
既希望贺佳琪知道，也希望贺佳琪不知道，可是她最怕的是贺佳琪知道却装作不知道。
那时的姚歆睿知道贺佳琪是她给不了的幸福，所以只要她幸福，自己就是幸福的吧。
如果不能奢求，既然无法拥有，那她选择成全。
那时候，两个人的感情已经完完全全地稳定下来，以朋友的名义陪在彼此身边。所以，就算是贺佳琪喜欢上了其他人，姚歆睿也一定会倾其所有，只盼她一直开心幸福，再不会自私地将贺佳琪锁在自己身边。
姚歆睿经常会感受到贺佳琪对她的撒娇和态度以及看向她的眼神都有着不一样的暗涌，那个时候姚歆睿会有一种错觉，感觉其实她们从来没有分开过，依然在一起。但她的小心思只能悄悄地藏起来，不敢猜测，不容自己多想，不敢打破两个人建立的平衡，只想岁月静好。
她，明明是自己放了手，还留恋曾经的温柔。
当然，贺佳琪又怎么会不懂姚歆睿，因为知道她即将离开姚歆睿，最好的办法便是让她尽快适应没有自己的生活。
姚歆睿从来不曾得知那个时候贺佳琪的真实想法，更无从得知贺佳琪隐藏在心里的开心与失落。她不说，她便猜不透，说的多了反而只会惹贺佳琪生气。姚歆睿自认为的成全，很自我，会偏颇，不变的是贺佳琪一直是姚歆睿心中最深处的眷恋。
姚歆睿怀念曾经无话不说的日子，却也知道回不去的不是她，也不是她，是她们。
也许，她们之间唯一不变的是感情，是那种无论发生任何事，她们彼此都知道，对方永远都是心底的那个人，永远都拥有彼此最真的心，永远不会放弃的坚定。
那一年，她们十七岁。
初夏，贺佳琪如期参加了父母安排好的雅思和AP考试，姚歆睿默默在自己的博客里写下了小琪，加油。
四个字，代表了她对她的祝福、鼓励和不舍。
贺佳琪的考试不在云滨市，姚歆睿见不到她，更不敢打扰她，静静牵掛。贺佳琪考试结束，第一件事是给姚歆睿打电话。
「睿睿，我考完了，我不在的这些天有没有乖？」贺佳琪语气里带着喜悦和宠溺。
「小琪，考试怎么样？我当然有，在好好学习的同时，认真想你。」姚歆睿如实说道。
两个人的对话依旧像是恋人，只是彼此心里知道天平的平衡不会，更不能再轻易打破。
她们之间的感情是他人无法理解的。无论是姚歆睿，还是贺佳琪，彼此在心里永远都占据着特别的地位，自然说话的方式也会不同于其他人。
再次见面，姚歆睿明白贺佳琪在她身边的日子几乎可以用手指数清楚了。
贺佳琪一边等待雅思和AP考试的成绩，一边接受申请学校的密集培训。看着贺佳琪肩膀上隐形的压力，姚歆睿想帮忙，却什么都帮不上，没办法帮她解压，只能安安静静地陪在贺佳琪身边，不添乱。
等待分数的每一天，贺佳琪很忐忑。想要得到一个完美的成绩，不辜负自己的努力，也会为未来的她们赢得另外一个可能；可又不希望自己取得优异的成绩，那样自己就要被迫离开姚歆睿，她不想。
在这个漫长的等待中，姚歆睿再一次像高一时那样陪着贺佳琪上课、下课、聊天、吃饭。双方父母也不再过多阻拦，都明白这是两个孩子最后无忧无虑在一起的一段时间，面对未来的未知，谁都不知道会怎样。
分数公布，贺佳琪以雅思7.5分，AP4.5分的优异成绩给父母交了一份满意的答卷。姚歆睿由衷地为贺佳琪开心，像中了五百万一样。贺佳琪高二考试，知识体系还未完善，短暂的备考时间，达到了普通大学生都难以取得的成绩。姚歆睿想如果换成自己，连一半都考不到的吧。
贺佳琪接下来申请学校的时间里，每一分每一秒都充满了对姚歆睿的留恋，对班级的留恋，对高中生活的留恋，姚歆睿都看在眼里。为了给贺佳琪在高中时期留下一段最美好的回忆，姚歆睿尽可能的满足贺佳琪的每一个小愿望。
贺佳琪想要姚歆睿唱歌给她听，姚歆睿就一首一首地唱给她；
贺佳琪想要姚歆睿牵着她的手，姚歆睿就一圈一圈地绕操场；
贺佳琪想要姚歆睿认真地学习，姚歆睿就一道一道地刷习题；
贺佳琪想要姚歆睿时刻陪着她，姚歆睿就一分一秒都在身边；
贺佳琪想要姚歆睿每一天开心，姚歆睿就一个一个地做鬼脸；
贺佳琪想要姚歆睿好好地生活，姚歆睿就一样一样地列出来；
贺佳琪想要姚歆睿不要思念她，姚歆睿就一朝一夕地去适应；
贺佳琪想要姚歆睿乐观和坚强，姚歆睿就一点一点地变开朗；
贺佳琪想要姚歆睿说情话给她，姚歆睿就一言一语地讲给她。
姚歆睿想要在最后的时光里深深地把贺佳琪刻在记忆里，但她没有像原来一样把贺佳琪的时间都霸占掉，贺佳琪的世界里不应该只有她，也应该有家人和好友的陪伴。
爱一个人，不是占有，是陪伴，是守护，更是成全。
最后两个人的时光，姚歆睿的记忆模糊了细节，可是她的不舍、依恋和难以言说的伤心至今还清晰可感。
贺佳琪等待录取通知书的日子，因为种种外界原因，她们被要求不可以有联系，连简单的短信电话都没有。
爱，对于已经相识两年近18岁的她们，依旧是她们消费不起的奢侈品。这奢侈品让那时的姚歆睿认清现实，望而却步。哪怕两个人即将要分别，即将要异国，都不敢再说一句我爱你，都不敢再提起那段所有人认为的「禁忌之恋」。姚歆睿不知道贺佳琪在焦急等待的同时，也在拼命的抗争着，争取任何可以联系姚歆睿的机会。
十几天后的盛夏，姚歆睿接到了久违的电话：她的小琪被英国伦敦政治经济学院录取 —— 英国久负盛名的世界顶尖大学，「G5超级精英大学」之一，在社科学术界、金融界和政商界的口碑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贺佳琪因为父母和外界压力，直到最后离开都没有对外公布出国留学的消息，以转学的名义离开。知道真相的只有姚歆睿，当同学们认为姚歆睿一定知道些什么，好奇地问姚歆睿贺佳琪的去向时，姚歆睿只字不提，只说自己也不知道。因为姚歆睿答应过贺佳琪的，一辈子的承诺没有遵守，那么这样小小的请求，自己总是要做到。
随着贺佳琪的离开，姚歆睿的整个世界仿佛都失去了顏色，心被掏空。许多年后的姚歆睿回想起来仍然记忆犹新，心口还是钝钝地。
姚歆睿永远都有着太多不知道的事，小琪没说，她也没有问。她不知道，贺佳琪当时有多么舍不得，有多少想说却没说出口的话，有多少流着泪却生生咽下的委屈。为了未来的自由和长相廝守，贺佳琪选择了一个人默默承受。
即使贺佳琪走了，姚歆睿还抱着最后的一丝希望，毕竟贺佳琪上大学了呢，相对会自由很多吧。那么是不是她会有更多的自由时间，可以联系自己，就像她还在身边一样？是不是两个人虽然异国，等她一年之后考上大学，就可以又在一起了？是不是未来等贺佳琪回国，亦或是自己出国，她们还有在一起的可能性？
如果是这样，姚歆睿愿意为未来而等待一年。
生活总是有那么多的然而。
然而，这只是姚歆睿单纯而天真的想法罢了。
事实是，贺佳琪离开之后的每一天，姚歆睿都深深体会着思念而无望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