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节

  原来如此,皇后果自然是不能亲自下场的,说不得还要假惺惺的求情,但是实际上却在朝堂派人弹劾,果然高明。
  然后就听他叹了口气,“说起来,你可能不知道,母后一直是属意白雪砚来做太子妃的,现在看来却是不行了。”
  这我倒知道,不过没想到他居然告诉了我,因此我也不好装糊涂,点头道:“对啊,我好像听哥哥提起过。”
  “玉声连这个都和你讲了?”太子有些惊讶,不过很快释然,“也对,他这个人。”然后声音就低下去了,我没听清他说些什么。
  不过,称呼倒是亲密,对哥哥也还算了解,我有些满意,然后想想他现在的处境,安慰道:“你也不用着急啊,你想想,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我们都还活着,这不就是最大的幸运吗?所以啊,以后定能逢凶化吉,化险为夷的。”
  然后,我伸过胳膊搭到他的肩膀上。
  “这是做什么?”他奇怪的看着我,有些不解,好看的眼睛一眨一眨的。
  “嘘。”我冲他做了个嘘声的手势,然后闭上眼睛认真的待了一会儿才睁开眼睛道:“我一向是个特别幸运的人,这次,把我的好运分给你,一定没事的。”
  “幼稚。”我听他说了一声,然后笑起来,自己也撑不住笑了。这就是一个心理安慰啦,不过我确实是一个运气极好的人,否则也不能好好的活两辈子不是?
  太子躺倒地上,忽然感叹了一句:“你还真是个有趣的女孩子,将来啊谁要娶了你,才真是有福气。”
  看这话说的,我不服气起来:“我只是有趣?我还长得好看,勤快,聪明,温柔等等有一大堆有点,文能吟诗作画,武能射箭骑马。不是我吹牛,能比的上我的人,这世间还真没有几个。”
  虽然有吹嘘的成分在,但是做人就是要自信。
  听了我的话,太子哈哈大笑起来,说我吹牛,我不服气,我哪里吹牛了。
  他仔细的打量我一番,看的我心里毛毛的,才认真道:“你没我好看,因此也算不上特别好看。”
  这,我得承认,论相貌我是比不过他,不过一个男人一个女人有什么好比的,何况,做人注重的是内涵,因此我又和他强调了一下内涵的重要性,听得他更加大笑起来,弄的我有些郁闷,有这么可笑吗?
  不知是不是被欢乐的气氛感染了,接下来我们的行事出乎意料的顺利,很快就遇到了来找人的人马,不过为了避嫌,干脆就说太子是先遇到了钟实,然后才找到了我。
  得知陛下和皇后一切安好后,太子明显的放下了心,我也偷偷的打听了哥哥,得知他也平安,正带了另一队人在外面寻找呢,估计很快就会回来。
  并且,皇帝和陛下并没有走,就在此地等着寻找的结果,听到这个消息,我放了一半的心,这就说明帝后对他的重视,因此得知京城无大碍,此次来的女眷们也大部分都平安后便没多加打探,安心的等着哥哥回来带我一起回京。
  ☆、第15章
  “总算回来了。”娘亲自站在二门外接我和哥哥,看到我下车,眼圈儿就红了,抱着我们不愿意松手。
  本来没觉得并无大碍的,可是一见到娘我的眼泪也忍不住了,我们两个抱在一起哭个不停,直到丫鬟婆子劝着,才回到室内说话。
  “你不知道,知道你不见了的消息,我这心里有多着急,生怕你有个万一,现在可好,总算回来了。”娘抹着眼泪,叹气道。
  几日不见,她竟然老了些许,鬓边都有了几丝白发,我很是内疚,这次地动哥哥并无大碍,很快就和陛下汇合,京城因为房子坚固,也没受很大的影响,就是贫困人家的房子塌了一些,普通百姓和官宦之家是无大碍的,家里都好,就是担心我。
  虽然哥哥之前就传了信儿回来,母亲还是见到我之后才放心,仔细的打量我的脸,好半晌才说一句瘦了。沛沛更是紧紧的抱着我不松手,他以为我只是出去一段日子,因此倒不如何担心,只是想得厉害,此时抱住了不肯松手。
  我虽然不觉,不过这是母亲说的,还是乖乖的点头称是,爹也破天荒的请假没有上朝,而是在家等我和哥哥,说了一会儿话之后众人才各自告辞,沛沛也被奶娘抱下去睡觉,独留我和娘亲在房里说话。
  四下无人,娘才焦急的问我:“快说说,是如何遇到太子殿下的,路上可还平安,有没有遇到什么事情?”
  娘不是外人,我便不瞒她,将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母亲只念佛,说我有运道,见我脸色不好,便吩咐下去,先将补汤端上来,看着我喝了。又问我要不要休息。
  这几天确实累了,我便点头,娘亲自送我回院子里,直到我睡着才安心离开。多日紧绷的神经在躺在自己床上的一刹那终于放松,我闭上眼睛,睡了个昏天黑地,也不知今夕何夕。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睁开眼便看到娘坐在床边盯着我,眼睛里满是慈爱,吓了我好大一跳。
  “您盯着我做什么?”我有些嗔怪的道。
  “没什么。”娘笑了一下,递过身边的衣服给我,时候居然不早了,不过是帐子严实才显得昏暗,看着外面的天色我有些羞愧,不过想着娘既然没有叫我,定然是默许了我这种赖床行为的,我的心里又有些美滋滋,不用挨骂了。
  娘看着我吃过早饭,有些欲言又止。
  “怎么了?”我奇怪的问。
  “囡囡,你这次和太子殿下同行,觉得他怎么样啊?”
  “挺好的。”我不明所以,怎么娘还打听起太子殿下的事情来了,难道他和哥哥的关系东窗事发了?想到这里,我不由有些紧张,想着怎么搪塞过去。
  娘叹了口气,“你知不知道,这次地动,二皇子被砸折了腿,怕是不好治呢,恐怕将来不良于行。”
  “什么?”我吃惊的看着娘,不敢相信这个消息:“确定吗?”
  看着娘肯定的点头,我心下不由感叹在,这个太子殿下,运气也太好了吧,刚刚有了一个可能的纰漏,结果皇后这头就出了更大的事情,要知道,如果二皇子好不了,那么他无论如何也没有竞争皇位的资格了,何况天道之说,本就缥缈,便是眼下有人弹劾他,也是无关痛痒的。
  见我发呆,娘推了我一下,“你和太子,真的没遇到什么事情吗?”
  “真的没有。”我就差指天发誓了。
  “那他怎么一大早就派人送了一个箱子过来,还点名儿是给你的?”母亲不信。
  我不明所以,“什么箱子啊?”
  母亲教人抬上来,我还以为是多大的一个箱子,没想到就是一个小箱子,不由吐槽太子他太过抠门,我救了他,居然就给这么点谢礼。
  打开来居然是一件大红的披风,上面细细的绣了云纹,好看又雅致。
  母亲接过披风端详了一下,“呦,这是山东绸做的吧,这东西是专做披风的,寻常人家谁用它,多是作为贡品,且因用不到,不轻易赏人的,怎么竟给了你这个?”
  娘哎,虽然您装的一脸吃惊的样子,但是装的并不像啊,一看就知道这箱子您之前打开看过了好吗?不过我并没有戳穿她,反而将披风穿在身上试了试,随口将太子之前说要给我披风的事情告诉她。
  娘皱着眉头,看我照着镜子的样子有些欲言又止,还没等她说什么,江玉茧和江玉芙一起进来看我,见到我身上的披风,江玉茧的眼睛都亮了。
  “这披风可真好看,这料子我还没见过呢,姐姐哪儿得的,能不能给我一件?”她摸着我身上的料子,神色很是羡慕,江玉芙则神色淡淡的,并不放在心上的样子,反而打量起我房间里的摆设来。
  “太子刚送过来的,没第二件了。这可给不了你,不过借你穿穿倒行。”说着我解开带子,想要将披风给她递过去。
  听说这披风是太子送的,江玉芙的眼睛也亮了,虽没动却也看了过来,没想到娘一把接过放到了箱子里,“你们看看就得了,这东西现在也用不到,又不常见,还是收起来,用到的时候再说吧。”说着将箱子合上,让冬梅拿到自己屋子里收好。
  我和江玉茧面面相觑,都不知该说什么好,我本来想求个情,但是看娘脸色不好,也说不下去,江玉茧倒是撑起一个笑意,说已经看过摸过了,以后再看罢,娘看我们姐妹们一处待着,叮嘱我们几句,便起身走了。
  因这次地动对京城影响不大,因此很快一切都步入正轨,虽有救灾的后续工作,也不是我能控制的了,因此我也恢复了往日的生活,不过此时宫中却传来消息,皇后懿旨,让娘下次进宫请安的时候带上我。
  “试试这个。”娘将一块儿浅粉色的料子搭在我身上仔细观察,我生无可恋的坐在床上,这已经是试的第十几块儿料子了,不过是进宫而已,也不知她在激动些什么,拉着我试了半天,给我累个半死,她倒是神采奕奕。
  “娘,我看这个就挺好,别再试了。”
  “你懂什么?每日就知道吃喝玩乐,这么大了,一点儿长进都没有。”娘嗔怪的看了我一眼,却不真怒,又仔细观察了一下,决定就是这个了,另取了匣子拿只钗给我,竟然是紫晶的,坠着小小的流苏,在阳光下发出闪闪的光芒,一看就价格不菲。
  “这是一整块紫晶雕成的,你仔细带着,千万别弄丢了,收好了,进宫的时候带上。”娘叮嘱我,又不放心的放在匣子里,让荷叶收好。
  我无语,不过是进宫,怎么弄的像是要嫁人一样啊,不过见她如此积极准备,我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点头称是,又听娘再说了一遍宫中的礼仪,才放我走。
  “对了,你赶紧着,做一个荷包,要细细的做,进宫那日带上。别让人帮忙,自己做。”刚出门,娘像是想到什么一般,叮嘱我道。
  “又要赶紧,又要细细的,到底怎么做啊?”我看着娘,撅起了嘴。“我那点手艺您还不知道,可别拿出去丢人了。”
  “净说浑话,让你做,赶紧好好的做就是了,做不完看我不打你。”娘被我气笑,威胁着,又允诺我这几天不用上学了,就做荷包就行,我才点点头答应了,若是边上学边做这个,我还真做不来。
  等我的荷包做好,正是该进宫请安的日子,本来命妇是该十日进宫一次请安的,可是上次秋狩因皇后要同去,有事情要忙,便暂时免了,回来之后又一直为二皇子延医问药并不见人,这次召命妇进宫和上次隔了足有一个月了,加上二皇子病着,也不知病情如何,因此娘也有些紧张。
  在马车上再三叮嘱了我之后,到了宫门口我们下车,换乘了轿子,又步行,才到了皇后所在的翊坤宫。
  我冷眼瞧着,或许是前世见得太多,此时入宫却并不觉得多宏伟壮大,比较起来,比故宫还小了不少,不过因为住人的缘故,比故宫多了一份烟火气,领路的宫女太监也很是肃穆,加上旁边母亲的神色,倒让我多了几分郑重。
  翊坤宫门口守着四个宫女太监,见我和母亲来了马上进去通传,消息的速度倒快,很快就有人引了我们进去,屋子里已经零零散散的坐着几个贵妇了,也是带着女儿来的,我飞快的瞟了一眼便低下头去,瞬间明白了这次来的目的。
  “给皇后娘娘请安。”母亲带着我恭敬的下跪磕头,说起来这还是第一次跪除了父母之外的人呢,因此我心里微微有些别扭,不过还是恭谨的低下头去。
  ☆、第16章
  “起来吧。”皇后的声音温和至极,听起来很是舒服,我和娘又压低了身子谢恩,这才起身。
  “过来让本宫瞧瞧,常听太子说起你,我也仔细看看。”皇后笑着冲我招手,这话一出,瞬间能感觉到四周的目光像钉子一样射在我身上,好家伙,这儿等着呢,我捏了捏娘的手,示意她放心,笑着走到皇后边上,全然不顾身后那些或好奇或嫉妒的目光。
  皇后拉我到她身边坐下,不得不说,皇后的享受就是好,这垫子软的不行,是料子的绵软,薄薄的一层,绝对没有垫着棉花之类,怪不得这后宫之中许多人要拼命的往上爬了。
  趁这个机会我仔细打量了一下皇后的长相,秀美凤目,鼻梁挺直,嘴角一丝浅浅的笑意,看起来三十来岁的年纪,头上的凤钗很是华丽,却不显突兀,总之是个长得美也会打扮的美人儿。
  皇后捏着我的手,同样仔细的打量了我一番,又关心的问了我一些问题,无非是家里如何,在家都做些什么,我一一的答了,又觉得总是这样被关心不太好,也应该适当的关心一下她,便道:“说起来我家弟弟和二皇子差不多年纪呢,听说二皇子这次受了伤,不知情况如何了?”
  话刚说完,顿感手上一痛,皇后似乎意识到了不妥,安抚的拍了拍被我捏痛的手,强笑道:“正养着呢,好孩子,难为你想着。”说着对身边的人吩咐一句,要赏我支簪子。
  这虽是难得的体面,但无功不受禄,我哪里敢接,连忙推辞,皇后恢复了温柔的神态,笑道:“好孩子,什么功啊禄啊的,不过是咱们娘们投缘,我做长辈的,送小辈一个见面礼罢了,不必推辞。”
  下面的人也都附和,说这是难得的福气,我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点头称是,皇后这才满意起来。
  然后便说起这次地动的事情来,皇后很是有些愁眉:“这是国家大事,按理不该咱们妇道人家插嘴,可我终究是一国之母,看到百姓遭灾,心里很是不落忍。”
  我忙笑道:“娘娘宅心仁厚,这正是百姓们的福气了,民女们但学到您十分之一的胸怀,也是受用无穷了。”
  “你倒嘴甜。”皇后笑着夸奖了一句,还要再说什么,取簪子的人到了,皇后身边的女官接过匣子,双手捧到她跟前。
  皇后亲自打开,又让我看了,我睁大眼睛一瞧,发现不过是一根普通的金簪,样式也有些老旧,不太懂她的意思,难道是为了给我一个下马威?也不像啊,不喜欢我,不给就是,犯不着用这种东西出来丢人。
  正想着,皇后已经拿出簪子,颇为感慨的盯着,和众人笑道:“这还是我小时候的第一根簪子呢,一直留着,瞧这芙蓉花的样式,栩栩如生的,我乍一见你,就觉得投缘,恍惚就想起这簪子来了,所性送给你,也是咱们的一段缘分。”
  底下的命妇小姐们自然点头称是,又的拍马屁说皇后好记性好心胸,有的夸她大方,还有的说我小小年纪投了皇后的缘法,是个好姑娘,好像我若是不投皇后缘,就不是好姑娘了一样。
  我此时也不好再拒绝,将头上戴的紫晶钗拔下来将皇后赏的金簪戴上,皇后命人拿来镜子给我照,说实话,不好看,但我也点头称是,做出一副很满意的样子来。
  “多谢皇后娘娘赏赐。”我重又跪下谢了恩,却并不起来,反而双手捧着紫晶钗恭敬道:“娘娘宅心仁厚,民女也不是一味骄奢淫逸之人,刚刚听娘娘说起震后的灾民,又看娘娘少时用如此质朴的簪子,民女心中很是愧疚,深觉自己德行不及娘娘之万一。特捐出此钗,略做赈灾之用,也算聊表心意。”
  母亲也赶紧上来跟着道:“她小小年纪不知事,此番多是受了娘娘教导,还请娘娘收下吧。”
  这样一来,皇后也有些尴尬,笑着叫我起身,众目睽睽之下,我又说的在理,只好命心腹女官将我的钗收了,算是允了。又将我拉起来,笑着夸赞,我表面微笑,心里却乐到不行。
  只是我这样一捐赠,别的命妇自然不好干看着,于是纷纷慷慨解囊,刚刚皇后给我金簪的时候,属齐国公夫人夸的最厉害,按理说齐国公府也是多年公府,世代的富贵,却不想如此捧皇后臭脚,一点官宦之家的风骨都没有,如此破旧簪子难为皇后能找来,她居然也夸的出口。
  因此娘也不客气,大力吹捧起她来,仿佛不捐一座金山都对不起她身上的诰命,此时齐国公夫人也很是尴尬,众人也都看出来了这么点意思,便纷纷打起圆场,一时间气氛又热络起来。
  各诰命都有捐赠,入宫给皇后请安嘛,自然是要郑重的,因此随身带的首饰都很不错,皇后自然不能干看着,也拿了一副镶宝石的项圈出来,粗略计量一下,很是不少了,又将此事报与皇帝知晓,顺便请太子过来帮忙。
  太子到的很快,恭敬的给皇后请了安,皇后亲热的扶起他,一副母慈子孝的场面,若从表面看,完全看不出两人之间的暗流涌动,和皇后行礼过后,太子才仿佛看见我一般,笑着点头,“妹妹也来了。”
  装,接着装。
  我也笑着行礼,“惊鸿哥哥好,几日不见,气色更好了。”这话一出口,屋内的气氛就为之一变,可是我只做未觉,依旧是那副模样。
  太子笑着点头,没再多说什么,去和那些诰命们说话了,屋内也是有一些女孩子的,见到他有大大方方行礼的,有羞涩的低头不敢看的,还有一副平常的样子的,种种神态,不一而足。
  他的动作很是利索,本来就是帮着皇后梳笼账目的,可是众位诰命今日捐的都是首饰,直接用肯定是不行的,若是拿出去卖也不妥当。
  太子温声道:“各位夫人小姐的意思,我都清楚,只不过这首饰是贴身带的,非比寻常,拿出去换银子更是不妥当。可若是不收,白辜负了各位的一片心,不如这样,我让内务府做个价格,按上面上的价折成银子,就算大家捐的数目,这些首饰则拿出去,或者化了重融,或者重新加工,保准看不出原来的样子,如何?”
  众人听了都说妥当,纷纷夸太子用心,皇后嘴角含着笑意,仿佛夸奖的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一样,因为太子做事利落,所以很快就告辞,皇后挽留了一番不得,也就随他去了。
  此次入宫除了见到皇后一面,得了一根旧簪子,还捐了一根紫晶的钗出去,别的什么也没得到,落在有心人眼里,还指不定编排些什么呢,颇有些得不偿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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