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4

  对不起……涵……
  凌晨两点一到，王筱楠第一次有种终于解脱可以回家休息的崩溃感。虽然今天去饭店她也没干嘛只是在那边观摩还有绕来绕去，但一整个就开到傍晚五点结束，王筱楠回到家换好制服直接赶来上班，今天又是周末忙到一个翻，她真的快累惨了！
  徐镇涵跟叶泽东也吐一口气，他们更累，几乎快整整一天得把专注力集中到百分之百让他们头有点痛。
  「你今天要吃泡麵吗？」叶泽东问。
  徐镇涵摇摇头说：「你饿你吃吧。」又看向王筱楠说：「整理完就快点回家休息吧。」王筱楠点点头，徐镇涵拿起手机边走向往楼上的门边看，要转开门把时突然停下来直盯着讯息内容不放。
  「怎么了？」叶泽东发现到异样问。
  「Lucas在十二点左右传讯息跟我说对不起。」
  「他干嘛跟你说对不起？」徐镇涵没作答的拨了Lucas手机却通通转语音。「他今天不是要去他的海边别墅开派对吗？」
  徐镇涵听了想着一定有高如凡的改拨高如凡电话，响几声后高如凡接起电话说：「……涵。」
  「我吵到你了吗？」徐镇涵问。
  「没有……」
  沉默一会儿后徐镇涵问：「你怎么没有问我为什么打给你？」高如凡还是沉默不语。「Lucas怎么了？他十二点左右传简讯跟我说对不起，他发生什么事？」
  又沉默一下，高如凡幽幽说出：「我还不知道怎么跟你说……」
  「直接跟我说。」徐镇涵以果断口气回。
  「Lucas他……可能会变成植物人……」
  徐镇涵不动声色只是咕嘟一声，均匀呼吸着问：「你们现在在哪间医院？」
  「我们还在这里的医院。」
  掛上电话后，叶泽东问：「Lucas在医院吗？他为什么在医院？」王筱楠也关切的看着徐镇涵。
  「脑部严重缺氧。」徐镇涵以平常口吻回：「他喝不少酒了，溺水后如凡把他拉起来时似乎来不及了，可能会变植物人。」叶泽东皱紧眉，王筱楠则一手摀嘴难以置信，不会吧！？
  「他是不是……自杀？」听到溺水觉得挺怪的叶泽东问，徐镇涵轻轻点了头开门走上去了，叶泽东咬一下牙根后走进去厨房泡麵，出来后王筱楠不敢相信叶泽东还吃得下，徐镇涵也没有特别慌张的样子。
  回到家以后，王筱楠感到有点疲倦的坐下沙发。有种人生大起大落的感觉，在这之前她还觉得今天过得累归累但好充实又活跃也增广见闻，一瞬间的又像跌进谷底般想歇斯底里吶喊。虽然她跟Lucas还不熟，但是……Lucas是第一个称讚她并欣赏她的客人耶。也像是在替王筱楠加油打气，就算不熟，但那一次就让王筱楠很喜欢Lucas了。
  会让她跟着感到震惊的一点或许因为她还没遇过身边有人试图自杀的经验。她不是没有想像过。当她看到一些新闻报导或电影小说里有人遇到这种悲剧的时候，换做是自己遇到会有什么感受。
  当然也是会难过。但……噢不。亲身经歷过跟想像的完全不同，完完全全的不同。
  「噢靠北！吓我一跳！」蔡诗洋的声音从她房间那头冒出来，语一毕马上开灯说：「你为什么不开灯！？」因为听到有人开门声，却静悄悄一片让蔡诗洋以为是小偷不是王筱楠，一出来看到黑抹抹的客厅有个人影一度以为是幽灵。「你怎么了？」蔡诗洋见王筱楠始终把头垂着不说话，微蹙眉走过去坐到王筱楠身边。「又被Tony或涵靠北了喔？」
  「那不过小事一桩、小菜一叠……」王筱楠轻声细语着。
  蔡诗洋扁翘起唇，现在的王筱楠有点不太像她以往看过的王筱楠，好沉重的感觉，当初对自己的工作与人生迷惘时还没有这样子过。王筱楠一直都是一个很乐观的人，她很懂得不陷入难受情绪太久。
  「你有遇过身边认识的人自杀吗？」王筱楠依旧垂低头问。
  蔡诗洋左右摇摆眼珠子一次回：「抽菸算吗？」只是慢性的而已，王筱楠竟然没有笑出来。「你到底怎么了？」蔡诗洋察觉到王筱楠真的很低落，口气变得认真又温柔抚一下王筱楠的头。
  「我们有一个常客他跳海自杀失败，可能会变成植物人。」
  蔡诗洋皱紧眉头说：「怎么会这样？」
  「我猜是因为他几年前一夕之间失去所有家人吧……因为意外全都死了。」
  「噢……天啊……好惨喔……」蔡诗洋难以想像。
  王筱楠把眼瞼垂更低的想起叶泽东曾经说过Lucas的家人意外身亡影响徐镇涵很大，Lucas的妻子就像徐镇涵的姐姐，Lucas则像徐镇涵的哥哥……
  就好像看着故事中的主角遇到这种事情时，王筱楠往往也会不由自主把情绪带进主角里跟着哭出来。
  也许叫她现在会如此沉重有一大部分是因为徐镇涵。
  如果Lucas一家人对徐镇涵来说也像是一家人的话……徐镇涵简直就像是在经歷Lucas的痛吧？
  「如果是你的朋友或身边的人失去了所有家人时，你会怎么安慰他？」王筱楠问。
  蔡诗洋抿住了唇垂下眼思考很久以后回：「我不知道……也许……嗯……陪着他吧。让他知道还有我……虽然我不知道他需不需要我……」
  王筱楠双眼眨也不眨的看着桌面，蔡诗洋绷紧下巴陪在王筱楠身边坐了好久好久……
  突然发现快乐都不久的道理。
  昨天一整天算一算是很开心的，但可以因为一件不好的事击坏一整天，甚至可能好几天。
  虽然叶泽东跟徐镇涵站在吧台里准备的的时候，王筱楠发现气氛跟平常一样，她看着两个调酒师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似的做着手边工作，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她知道徐镇涵跟叶泽东今天一早就出发前往南部探望Lucas，是有可能好转吗？不然怎么可以如此的平常心？
  徐镇涵数好钱后将及肩长发往后拢好戴上黑色小偷帽，叶泽东也照着做，一切毫无两样。好像这一切都像盐巴会咸、糖会甜一样的自然，没什么好大惊小怪。
  「嗨。Mark、Abner、Roger。」徐镇涵微笑看着推门进来的调酒师们说：「今天你们店休息喔？」
  「对啊。不然哪可能这么爽可以这时间出现咧？」Abner坐下说。
  徐镇涵递上三杯水问：「你们吃了吗？」
  「吃了两颗苹果加一杯约翰走路黑牌害我拉肚子。」
  「需要我帮你调一杯加强胃散的酒吗？」
  「你是想害死我吧？臭小师妹。」
  「不要再叫人家小师妹了好不好！？」Roger用惊讶加鄙视的眼神斜睨Abner做着他的招牌动作—微微翘着小拇指用食指轻拂过自己的唇—说：「你可真有脸耶。」
  「怎样我都早她两年啊。」
  「人家也早你两年出国比赛得到优胜。」
  「靠夭喔！这种事不要讲！」
  「让师傅评评理啊。对不对？师傅。」Roger看向Mark说。
  Mark只是笑笑的看着徐镇涵说：「涵，给我一杯Gin Tonic就好了。」
  「我也是。」
  「我要黑色俄罗斯。」Abner环视一圈说：「我听说你们来了一个新调酒师不是吗？」
  「对啊。但她还在见习中。」徐镇涵将酒杯一一摆好回。
  「我也听说Janson跟你求婚哦！」Abner用諂媚眼神看着徐镇涵说，徐镇涵只是低头专注着酒杯缓缓一笑。「ㄑ一ㄡˋ嘎啊内，宋吼？」
  「不过你们怎么知道这件事？」徐镇涵像是想到的瞄一眼Abner。
  「因为Janson那天来我们Bar跟我们说的啊。他说他本来是想传简讯，前思后想过认为等忙完直接来风藏跟你说比较好。」
  「虽然我们当场吐他说这求婚方式烂爆了。」Roger挥着手说。「但他说他已经鼓起非常大的勇气才决定用说故事般的叙述给你听。」
  「你有回应他吗？你该不会调睡前酒给他要他可以去睡了吧？」Abner说完，徐镇涵难得露齿一笑。
  王筱楠看到好讶异的跟叶泽东说：「涵她又露牙齿了耶！」
  「所以呢？你没看过人类的牙齿吗？」叶泽东回。
  「也不是啊……只是她很少在风藏里对客人露出这么灿烂的笑容。」
  「因为他们够熟吧。涵踏入调酒界都十年了，她认识那些斯奇丹的调酒师们起码也是十年了，啊。你顺便记得一下，那个叫Mark的是涵的师傅。」
  「我知道。」王筱楠看向叶泽东问：「你的师傅是谁？涵吗？」
  「不是，是徐老大。」叶泽东走过去徐镇涵那边看着斯奇丹的调酒师们说：「欸。我听说Ken到你们那边喔？」
  「对啊。你消息也是满灵通的嘛。」Abner回。
  「他在那边表现如何？」
  「欸。还不错，满自动自发的说。」Abner看着Roger，Roger也点点头。
  「是喔。那就好。」
  「我问他说干嘛不回来风藏？他说他没脸回来，而且新来的一个见习生可能会比他强，他更不敢回来丢脸现眼。」Roger说。
  「新来的见习生可能比他强？」叶泽东挑起一边眉看着Roger说。
  「对啊。他跟我说那个见习生还训了他一下，虽然当下他觉得很不爽，事后想想觉得很惭愧。」
  「说什么？」
  「好像是跟他说不自动一点当客人会比较轻松点。」
  「哦！」叶泽东笑了一声看向王筱楠，王筱楠站在原地眨两下不晓得叶泽东看屁的眼，又看向徐镇涵也望向她一眼，王筱楠顿时感到不知所措的猛眨眼。
  是不是在讲她的坏话？是不是在批评她？
  「就是她喔？」Roger低声问了叶泽东，叶泽东点点头。「叫什么名字啊？我听Ken说她才来一个月就把你们家的酒记得很清楚，而且她还是以前从没碰过酒的。我听到整个阿娘威耶。想当年我刚接触调酒光是要记斯奇丹的酒就记到头昏脑胀，她一个月就记下来了？」
  「因为你老了啊。人家才二十五岁，年轻人记忆力好。」叶泽东说。「她叫王筱楠。」
  「靠夭喔。我也才大她两岁是在杀小。」Roger说着要伸手打叶泽东，叶泽东赶紧往后退一步笑着说一句端庄优雅，Roger才赶紧坐好。
  「不过感觉很有前途喔。」一直不出声的Mark开了口说：「让我想起当年的涵也是这样。」徐镇涵露出有点不好意思的笑容。
  「涵不一样啦！她在一个礼拜内背起来我也不意外，从小就跟她爸一起在认酒，看一眼就知道是什么酒了，搞不好连洗澡都泡红酒。」Abner说。
  「这倒也是。」徐镇涵大方承认的说。
  「听上去也会是一个不服输的人。」Mark喝一口酒吞下说：「多一点这种调酒师多好。」
  「听到没？」Abner看着Roger说。
  「不就已经多一个我了吗？」Roger抚着脸说，徐镇涵跟叶泽东看到Roger那柔媚的样子忍不住笑出来。
  王筱楠挑高两道眉看着徐镇涵，她发现自己很喜欢看到徐镇涵跟客人的各种互动，尤其是认真聆听客人说话的徐镇涵。儘管被徐镇涵尖酸刻薄时她觉得这女人金靠北、金靠北、金价五告靠北—可是每次看到徐镇涵是这么专注认真倾听客人心事时又觉得她真是迷人。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可以变得像她这样子，受到很多客人与同行的爱载与讚誉。所以说，王筱楠也从中知道了一件事，叶泽东跟徐镇涵并非台上台下双面人，他们是真心的关心客人，只是对还无法认同的学徒就……金靠北、金靠北……旋律再度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