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冰释的前嫌(IV)

  「何星灿，你的能力应该不止于此吧。竟然被一个E班学生比下去，我对你感到很失望。」
  电话另一头的人兀自的说完便掛了电话。
  何星灿的手无力垂下，手机从他的掌心滑落。
  该死的！
  不甘，甚至是厌恶的情绪一下爆发，何星灿失控的将易文宇桌上的所有东西扫落在地，这失态的模样被窗外的明月看个透彻。
  「不过只是个E般的废物……」
  何星灿不明白，他怎么可能会输，甚至是输给那个最差劲的E班生。
  你不要输了就把情绪迁怒在我身上，这跟我一点关係都没有！
  何星灿独自留在房间，疼痛还残留在手腕。
  这是易文宇第一次对何星灿发脾气。
  易文宇一直以来都在隐忍何星灿针对的行为，充分耐心的包容着胡乱发脾气的何星灿，所以何星灿从来没有过收敛。
  然而这一次易文宇不再选择忍耐，他虽然没有暴怒，却第一次表现出严肃的表情和凌厉的口吻。
  在手腕冷不防的被握住时，何星灿其实就已经感到慌张。当易文宇疾言厉色的开口时，何星灿明显的不知所措，他怔在原地。
  强烈的不安在心中逐渐扩散。
  何星灿眼睁睁看着易文宇的离去，而他依旧站在原地，双脚无法挪动半步。他几乎难以克制眼眶在发热，视线逐渐变得模糊。何星灿不敢眨眼，如果泪水就这么落下，他肯定会看不起自己的。
  被讨厌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何星灿原本以为他已经习惯了被讨厌。
  但他过度的反应却狠狠地打了他的脸。
  他才知道原来他的内心还是那么脆弱，因为之前的易文宇给了他太多的耐心，多次容忍他的无理取闹，才让何星灿这么为所欲为。
  何星灿垂下眼帘，止不住心中的失落。
  在这场考试中，他真的输的彻底。
  何星灿缓缓的睁开双眼，首先映入眼中的是躺在沙发休息的易文宇，能够看出易文宇并没有熟睡。
  窗外的黑夜渐渐被日光驱赶，远方已经亮起一角。
  他觉得喉咙乾涩，想拿杯水喝。何星灿掀开被子，这一点点小动作就将易文宇给唤醒。
  「你要去哪？」
  何星灿顿了几秒才意识到易文宇是在对自己说话。
  「喝水。」
  易文宇站起来，从书包拿出一瓶矿泉水，「给你。」
  何星灿一时没有言语，只是盯着易文宇看，他不知道是否该收下那瓶水。
  「你不是要喝水吗？」易文宇疑问。
  何星灿还是接下那瓶水，瓶盖早就先被易文宇扭开，让何星灿不需耗费任何气力。
  瓶口自然伸向嘴唇，不温不冷的凉水流入喉中，滋润了何星灿乾哑的嗓子。
  易文宇站定在何星灿的身旁，此刻的沉默让人感觉窒息，细碎的呼吸声异常刺耳。
  「对不起。」
  何星灿诧异地抬眼，他其实很清楚易文宇没有做错什么，当然他也根本不需要道歉。
  可是易文宇还是选择先向何星灿道歉。
  他从一开始就是这样，就像是面对自己脾气暴躁的小猫，有着无限的耐心。
  所以何星灿才会被易文宇突然变化的神情吓得无所适从，因为他已经下意识认为易文宇会包容他的全部。
  当何星灿发觉自己对易文宇萌生了信任，他的全身都在抗拒，抗拒与任何人產生亲密的机会。
  何星灿从小就是一个走在所有人前面的孩子，他拥有旁人羡慕不来的聪慧，而他曾天真的以为他可以过着恣意的生活。
  但他实在是走得太前面了。
  正因为何星灿有着这样的资质，他无法被同儕理解因而被疏离排斥，师长则是将何星灿当作他们炫耀自己能力的作品。
  没有人是真心对他好的，所有接近他的人都抱持着一定的目的。
  为了成绩、为了名声、为了在学校能够过得更佳轻松……
  但何星灿无法拒绝，他没有给自己这样的权利。
  在他的心底，还是存有一丝希望，希望遇到一个真正想跟他当朋友的人。
  但没有，希望最终落空。
  没办法，因为他赢的太多太多了。
  何星灿的遭遇就像是对他的惩罚，因为他天生就比别人站的高站的远。就算他刻意将锋芒收敛，却还是只不住身后琐碎的间言间语。
  因此他不再折起自己的羽翼。
  何星灿变成现在孤高无理，却是所有师长所喜欢的样子，因为他能够达成他们的任何期望。
  他不愿让自己埋没在不属于他的废墟，所以他离开了，藉由他从来不会缺乏的筹码成功跳级。仅仅14岁的年纪，隻身一人在这所强烈竞争的学校就读。隐藏起自己的一切，将其全然藏在名为孤傲的盔甲之下，只为了保护他那不愿再受到伤害的心灵。
  何星灿骤然想起执着于易文宇的理由，因为他羡慕易文宇。
  羡慕他明明只是一个被眾人踩在脚下的E班生，却拥有真心喜欢他的朋友。
  当何星灿坐在座位上时，总是可以看见易文宇和其他人在谈笑，然而当何星灿回过神时，他依旧是一个人。
  表面上的毫不在乎，其实都惦记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