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蛊记 第532节

  我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老鬼和小米儿,点了点头。
  我推着宋老爷子往后院走去,雪君姑娘在门口那儿瞧着我们,脸上浮现出了几分担忧来,不过还是没有走过来。
  后院,四下无人,我走到了宋老爷子对面来,在他对面的一木椅子前坐下。
  宋老爷子长长叹了一口气,然后说道:“你是龙脉守护家族的其中一员,不过因为生长于普通的家庭环境之中,所以有些东西可能并不太清楚;事实上,龙脉守护家族从东周列国的时候,就已经出现了,而且大部分都是忠于王室、以及后来的皇室,受职而成供奉——你所为之自豪的南海一脉,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其实也是龙脉守护家族的分支……”
  什么?
  我听到,忍不住说道:“这怎么可能?”
  宋老爷子得意地一笑,说有什么不可能的?事实上,那东海蓬莱岛的人,便是当初战国时的几国龙脉守护,后来秦王一统天下,他们东渡而落脚于蓬莱岛,当初的徐福出海,一来是为了求仙丹,二来也有平定这些叛乱之人的意图,结果最终迷了路,流失到了东瀛日本去;而南海一脉的人,则是东晋、南北朝和隋唐等历朝流失的龙脉守护……
  我摇了摇头,说您这个脑洞开得有点儿大,我有点儿接受不了,咱们聊一聊具体的东西可以么?
  宋老爷子说好,所谓龙脉,具象来说,是那远古真龙之墓,融合山川地势,最终凝结而出的聚集地,但从玄学大义来说,却是影响一国一朝气势走向的地方,此事玄之又玄,很难细说,但你可知道为什么龙脉守护家族出来的修行者,会比寻常方士、道士要强上许多么?
  我说因为身处龙脉之中,吸收龙脉之气,事半功倍,一日千里,对么?
  宋老爷子点头,说也对,也不对。
  我说还请赐教。
  宋老爷子说天下间有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修行之所无数,皆有仙脉传承,你若说这些地方比不过龙脉,实在有些勉强,不过龙脉集齐一国万民的信仰供奉,无数意志汇集,也的确有其独到之处,而龙脉除此之外,还有许多的妙用,是寻常人所不能够理解的——比如将毕生修为和经验通过某种仪式,转移到另外一个人的身上去……
  当他说到这里的时候,我一下子就豁然开朗起来。
  我眯眼,说你的意思,是我父亲此刻表现出来的修为,并不是他的,而是别人灌输给他的——比如,王红旗?
  宋老爷子摇头,说我不清楚,但据我所知,王家已经送了至少十人去见你大爷爷,但最终留下来的,只有你父亲,而这事儿也正是你父亲让我给他保密的。
  我说为什么,为什么要有人守住龙脉?
  宋老爷子苦笑,说龙脉之中,并不仅仅只有无尽的力量,还有隐藏其间的黑暗,而这些是源源不断的,必须有人在里间镇守着,否则一旦生变,立刻就会天下大乱,民不聊生……
  我说那么守住这地方的人,岂不就是活活坐牢了?
  宋老爷子没有再说话了。
  我想起父亲临走之时的匆忙和紧张,心中的情绪十分低落,许久之后,我开口说道:“我想再见他一面,问清楚一些事情——你可以帮我见他么?”
  宋老爷子摇头,说我现在只是个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头子而已,而即便是以前,也没有办法。
  我说谁有?
  宋老爷子看着我,说你不是刚刚见了么,真的有那个必要?
  我说对,请帮我。
  宋老爷子抬起头来,许久之后,方才说道:“据我所知,能够进入龙脉之中的,有两个人是可以的,一个是某某某,另外一个人,则是黄天望。”
  我浑身一僵,问道:“难道朱副局长也不可以?”
  宋老爷子摇头,说他不行。
  第020章 兄弟聚首
  龙脉如牢。
  对于修行者来说,龙脉或许宛如天堂一般,但在普通人看来,这样的地方,跟牢笼又有什么区别呢?
  我之所以想要再见到我父亲,并不是嘘寒问暖,而是想问一句话。
  那就是他在那里看门,是自愿的么,还是想用自己的辛劳和付出,通过牺牲自己的方式,来保得我和我弟弟王钊的安全呢?
  这才是我最想要知道的,因为如果他并不愿意待在那个牢笼之中,我觉得作为儿子的我,有义务将他给救出来。
  只是宋老爷子提的这两个人,一个级别太高,是我根本触摸不到的;而另外一个,与我有仇。
  有深仇大恨。
  我阴着脸,说也就是说,我这辈子都未必能够再见到他,对么?
  这个时候宋老爷子反过来看向了我,说道:“若是如此,你又是如何见到的他呢?”
  我被宋老爷子的反问给问住了。
  我沉默了一会儿,而这个时候宋老爷子开口了:“事实上,天池寨到底谁来做主,这件事情很复杂,如今王大蛮子身死,能够说得上话的人不多,我算是其中一个,而我觉得,这件事情你大爷爷肯定也会干预的,所以等到那个时候,你或许有可能再见到你父亲一面。”
  我一听,立刻醒悟过来,说你的意思,是天池寨的寨子,需要获得王红旗的认可,对么?
  宋老爷子说如果我猜得不错,应该很快就会有消息了——没有人能够自由出入龙脉,也没有人能够主动联络到他,但如果是他从里面颁布的命令,就完全不是问题了。
  我说在此之前,应该会提交出几个人选来,对吧?
  宋老爷子点头,说对。
  我说无论如何,到时候一定要通知到我,谢谢了。
  宋老爷子说我尽量吧。
  谈完了正事,我又跟宋老爷子聊了一会儿,他年纪大了,又受了些伤,精力有些不及,显得有些疲惫,我便没有再与他多聊,而是将人给推回了房间里去。
  我离开的时候,雪君姑娘找到了我,问道:“为什么,你为什么不肯做那天池寨的寨主?欢叔、郝晨、三刀他们几个都挺服你的。”
  我看着她,说雪君姑娘,你也希望我当这什么寨主么?
  听到我这么问,雪君的脸微微一红,却是点头说道:“对,我与你一起在白头山上经历过生死,也知道你在绝境之中的能力,我相信你应该有能力带领天池寨走向更好的方向,而若是其他人,只怕从此可就一蹶不振了去。”
  我叹了一口气,然后说道:“雪君姑娘,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一个几乎都不算是天池寨的家伙,现如今一跃而成为天池寨的头,会有多少人反对?”
  雪君姑娘憋红了脸,说可是不能说有人反对,就不愿意去做事啊?
  我忍不住笑了,说雪君姑娘,可是你想过另一件事没有,天池寨与我来说,并无瓜葛——这是我反复强调过的,我是南海一脉的人,我师父至今还落在别人的手中,我还有许多的事情需要去办,甚至不知生死。自己事情都办不过来,又如何还要陷入你们这家族斗争的泥潭之中呢?
  雪君姑娘说可是如果你答应了的话,天池寨所有的人力资源和人脉都归你所有了啊,这样一来,你做任何事情,岂不都是事半功倍了?
  我摆了摆手,说这个事情我们讨论过许多次了,不必反复再提,事实上,我已经提议让你父亲来坐这位置,并且你爷爷也同意了我的提议……
  什么?
  雪君姑娘一脸诧异,看我的眼神,就像一个就是不肯继承亿万财产的中二少年。
  我趁着她发愣的这会儿功夫,离开了疗养院。
  说句实话,我对雪君姑娘的心思颇有些复杂,她是那种极富知性美的女性,年龄不大,却颇有几分成熟风韵,但是又知悉人情世故,并非雪见那种马马虎虎的小女孩儿,对我的吸引力其实蛮大的。
  在遇到小观音之前,我也曾经对她保留过一定的幻想。
  当然,那种幻想并非是喜欢,又或者爱恋,纯粹是一种对异性的好奇和好感。
  当然,这所有的前提在于,没有小观音。
  而此刻,虽然没有跟小观音确定关系,但我却知道自己已经心有所属了,虽然外号听起来挺不正经的,但我本人却还是那种比较传统的男人,虽然偶尔也会对三妻四妾的家伙心生羡慕,自己却做不出这样的事情来。
  一个人的心就只有这么大,哪里可能装得下那么多女人?
  更何况爱的背后,还有责任。
  所以尽管知道雪君姑娘对我颇有好感,但我还是装作懵懂无知,尽量不去撩拨别人,继而伤害到她。
  我几乎是逃一般地离开了去,老鬼在旁边看得明明白白,一出了疗养院,他就忍不住哈哈大笑,说老王,说真的,你这性子,真的是有些侮辱“隔壁老王”这么牛的外号。
  我苦笑,说我这是对别人的尊重,既然承担不起那个责任,就得在一开始的时候表现得坚决一点。
  老鬼叹了一声,说真可惜啊,那小妞儿长得蛮有味道的。
  我说要不然你上?
  老鬼白了我一眼,说我可是要当爹的人了,你能不能跟我正经一点儿?
  他不说我还差点儿忘记了,说对哦,也就是说,蛇仙儿就是你的真命天女了,你不准备变了?
  老鬼摸着下巴,说仔细想一想,她其实还行,勉强就这样吧。
  两人一番闲扯,我方才谈起了与宋老爷子交流的事情,听完了我的述说,老鬼低声说道:“也就是说,从很早开始,王红旗就一直在物色一具合适的身体,而最重要的可能,就是自家亲戚,所以你老爹就中了招——只不过如果是夺舍的话,也不应该是那天我们所见到的样子啊?”
  我说对,我能够肯定那天出现在我们面前的,的确是我老爹。
  老鬼沉思,说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与王红旗,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共存方式呢?
  我说那天那个声音你也听到了,我觉得应该是王红旗——你说有没有可能王红旗并没有如人们所想象的那般寿元已尽,只不过是在守着龙脉,没法现身而已?
  老鬼摇了摇头,不过却并没有谈及自己的意见。
  他告诉我,说到底什么情况,这个等我见到人的时候,一切就都明白了,反正民顾委和宗教总局的人都不让我们离开京都,那咱们就在这里待着呗,看看到底有些什么事儿。
  我们当夜又回到了之前住过的那个安全屋,过程自然还是十分曲折,绕了好几圈,确定没有人跟着了,方才回来。
  路上的时候黄胖子打了电话过来,说他已经到了。
  我们没有去接他,而是直接在安全屋汇合。
  路上堵了车,结果我们赶到的时候,黄胖子已经在屋子里等着我们了。
  大半年没见,黄胖子身上的肉还是这么多,只不过感觉比以前结实了许多,人也黑了,不过眉宇之间的愁容和忧伤却是一扫而空,显然是已经从黄晨曲君的死亡之中走了出来。
  黄胖子见面便与我们一个熊抱,然后又去逗小米儿。
  结果他果断被嫌弃。
  黄胖子顾影自怜,难过地说道:“果然是许久未见生三分,小米儿你怎么能够这么对我?你小的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小米儿吐舌头,说我小时候才没有给你抱呢。
  一番哄笑,我问黄胖子吃过饭没,他摇头,说没有,一直都在赶路。
  我进小区来的时候,在外面的街道瞧见有一夜市摊儿,便叫了众人出去,来到了摊子前,点了一大盆的小龙虾,然后加上些田螺啊、烤串之类的玩意,再点上几瓶二锅头和足量的冰镇啤酒,然后开整。
  先是几杯酒下了肚,酒劲上涌,然后黄胖子问起了我们的事儿来。
  我简单讲了一遍解决的过程,黄胖子扬眉吐气,说够味儿。
  我说了一会儿,又问起黄胖子这大半年的境遇,他告诉我们,说他一路向西北而行,一开始的时候风餐露宿,这对从小就没有怎么受过苦的他来说,简直就是要了老命。
  倘若不是修行者,只怕他早就半途而废了。
  然而后来的后来,他在西川与青藏高原的交界,却遇到了一个人,一个改变了他这辈子命运的老人。
  谈及这个,他的脸上都露出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光芒来。
  不过他并没有再多谈此事,而是告诉我们,他后来继续向西北走,一步一步地走,从不借助交通工具,一直走到了西北的国境线,看到了巡防的武警战士,方才回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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