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4)

  离婚冷静期的第一天, 时轻一点也不冷静,晚上睡不着,早上醒得早, 出去跑了两圈回来后天还没亮, 他闲着没事干就开始打扫卫生。
  但由于他没干过几回家务, 所以越打扫越乱,乱到他不想再收拾了之后他又开始浇绿植。
  时轻很喜欢浇水的工作, 因为最容易且有满足感,他有事没事就要呵护一下家里的花花草草,但不知道为什么养不住,自从搬进公寓住, 家里绿植换了得有三四波,每次都是离奇死亡,好像不情愿住进他们家一样。
  早餐时间, 时轻打开冰箱,跟满冰箱的食材大眼瞪小眼。
  冰箱里塞满了录节目期间买的食物, 但因为他的厨艺依然停留在煎鸡蛋有时候不熟有时候糊,煮速冻水饺要破一半的水平, 所以注定只能浪费。
  他最终还是选择了面包片,用面包机煎了两片,摸上花生酱干巴巴地嚼着, 越嚼越没滋味,他决定招俩活物来家里充点人气儿。
  兄弟群里俩懒蛋还没起,他活生生把人祸祸起来。
  轻哥:年纪轻轻的睡什么觉, 起来嗨啊!
  轻哥:睡懒觉容易肾虚知道吗?想想你们四五十岁就疲软了的惨状。
  轻哥:男人,睡懒觉是可耻的,是悲哀的, 是找不到对象的!
  阳哥:呸!
  朝哥:呸!
  阳哥:说得好像你有似的!
  朝哥:他但凡有也不至于这么折磨咱俩。
  轻哥:我家带阳台的豪华客房,谁先来谁拥有。
  阳哥:我靠我跑车呢!
  朝哥:我去我直升机呢!
  半小时后,三只单身狗齐聚一堂。
  你俩就这么空手来了啊?时轻还指望他俩能带点吃的,第一次上新居做客,空手合适吗?
  我是第二次来了。孟阳比顾朝晚一步进门,但他不要脸,一肘子把顾朝推倒在沙发上,然后把自己的包像丢保龄球似的丢进了那个带阳台的客房,成功抢得先机。
  你第一次来也空手啊!时轻控诉。
  他不要脸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顾朝说,我第二次来肯定不好意思空手。
  孟阳大手一挥,你们俩忒俗,礼物有什么好送的,轻儿什么也不缺,我请你俩出去找乐子去!
  不好意思我现在什么都缺。时轻已经不是以前的时轻了,他现在穷得只剩裤衩,我手头的流动资金只有二百快,还是梁小天看我可怜转给我吃饭的,你俩看着办吧,我这里没人伺候吃喝拉撒,午饭还没有着落。
  这么惨?顾朝十分惊讶,你那些业务一点没剩吗?
  我都跟公司解约了,还剩啥?时轻早饭没吃饱,太饿了,只好洗了只苹果啃,哦,还剩琦姐的代言,但代言费已经赔光了。
  顾朝孟阳齐声叹气。
  你这又是跟谁呢?孟阳收起玩笑的姿态,坐在沙发上看着时轻说,为了气你爸,假结婚又被赶出家门,好歹还落一张卡,好歹还气了你爸,这回倒好,全没了,也没看你落什么好,到底是为什么啊?
  不为什么,我就是不想装了,没劲。时轻嘎吱嘎吱啃着苹果说。
  轻儿这是长大了。顾朝感慨说,果然爱情使人成长。
  他尝着爱情的滋味了吗?他净尝演戏的滋味呢。孟阳揶揄发小。
  哎,轻儿我采访采访你。顾朝趴在沙发后背上,认真审视着时轻的眼睛,你离婚之后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吗,忽然就剩一人了,房子里都是跟另一个人的记忆,是不是一刻也待不下去?
  我看是,要么能把咱俩都叫来吗?孟阳说,你看他现在就魂不守舍呢,一个人的时候不定怎么抓狂。
  你别打岔。顾朝把孟阳的脑袋扒拉开,就等着时轻说。
  你别弄坏我发型!孟阳又把脑袋转回去,跟顾朝两只脑袋四只眼齐刷刷盯着时轻瞅。
  时轻盘坐在沙发上,低头一口一口咬着苹果,反常地没跟俩货斗嘴。
  完蛋。
  顾朝跟孟阳对看一眼。
  这是全中了。
  宝贝儿,你情窦啪!开了你知道吗?孟阳张开两只手,做了个敞开的动作。
  你知道什么叫情窦吗你就啪?时轻掀着眼皮子瞅孟阳,你对你璇姐啪了吗? 操不能提不能提!一说孟璇,孟阳顿时捂住胸口做命不久矣状,我前几天靠救心丸撑着呢,好容易好点了你别招我。
  你呢?时轻把脸转向顾朝,跟老虎怎么没动静了?
  操别提!顾朝从恋爱导师秒变失恋青年,一个劲儿叹气,我现在就是后悔,没在最开始接触的时候搞清楚对方的型号,我俩这还特纯情地谈恋爱呢,光拉手就用了半个多月,上|床的时候才知道大家型号不对,当时那个打击就别提了,雷劈脑袋上都没这个打击力度大。
  谁说不是呢,最开始搞清楚了型号也不至于。孟阳叹气。
  最开始就搞清楚了型号的就在旁边,也没好哪去。
  三个为型所困的难兄弟谁也救不了谁,只好重操人设,混迹夜场寻找慰藉。
  除了无度,他们常去的还有一家叫老地方的酒吧,这里的特色是酒好喝妹子好看,是孟阳的最爱。
  老地方跟无度不在一条酒吧街上,两家相隔大半个城,能有效避免触景生情。
  这地儿也有驻场歌手,不过舞台条件没有无度牛,整体演出水平差点意思,大部分只能作为调节气氛的背景板。
  但今天时轻一落座,就被舞台上的表演者吸引了。
  正在表演的是一个抱着吉他自弹自唱的男生,平头,穿一件单薄的毛衣,身板也很单薄,还是一副少年人的骨架。
  他唱的似乎是一首原创民谣,从歌意到声调都透着强烈的,与世难容的孤寂。
  这小孩儿好像是轻儿喜欢的类型?孟阳戳了戳顾朝的胳膊。
  你不是最了解他的口味?顾朝也看了一会儿歌者。
  口味会变的嘛。
  以前孟阳很了解时轻,他就喜欢这种有少年感的,不带娘味的,但也不能像老虎那样太酷的。但自从他发小看上了高恙那款的之后,他就不那么肯定了。
  顾朝笑了,这么说你也变了?
  孟阳摆摆手,叹气,别说了,我也不知道自己哪根儿筋搭错了,放着满世界听话乖巧的女孩不要,非要找刺激。
  顾朝下巴指着满场虽然不那么乖巧可爱,但比孟璇是乖巧可爱的多的女孩说:今天试试口味还能不能回来?
  那必须啊,我就是为了换口味来的!孟阳信心十足地巡视全场,一眼相中了好几个他原先喜欢的类型。
  我教你个克制失恋的法宝吧。顾朝对孟阳传授经验,你感觉你难受得快要窒息的时候,想想你爸你妈你全家,他们知道你找了璇姐那样的女孩之后的反应,你就冷却了。
  孟阳:
  不用窒息的时候,现在想起他爸那张脸他就冷却了,简直心如死灰,连换口味的心情都没了。
  换口味是自欺欺人,而没有任何可能的未来是撕碎了自欺欺人的表象,只剩一地死灰。
  三个难兄难弟中,孟阳的婚姻压力是最小的,不是说他可以不结婚,而是说他可以跟任何人结婚,他不在乎跟谁结婚,别耽误他浪就行。
  可现在因为有了想发展到婚姻关系的对象,他就没有那种跟谁结婚都无所谓的自由了。
  好烦啊人生为什么这么多的烦啊!孟阳趴在酒桌上自抱自泣,我为啥没有生在普通家庭呢,为啥不能婚姻自由呢!
  唉,我都不能跟同性结婚。顾朝也抱着酒瓶浇愁,你说可笑嘛,同性婚姻都合法了,但人的思想却跟不上。
  我决定了!孟阳像是悟了一样拍案而起,我要重新找回原来的自己,过原来的生活,去他娘的爱情!
  祝你开心。顾朝为他的勇气鼓掌。
  瞧着吧,明天你们将见到一个全新的我!孟阳甩了甩头发,视死如归地去也。
  第二天,时轻还坐在那个位置上看昨天表演的少年。
  顾朝还抱着相同的酒浇愁。
  孟阳半死不活地瘫在卡座上,仿佛失去了灵魂。
  老孟啊,今天全新的你怎么感觉还不如旧的呢?顾朝递给孟阳一瓶酒,你也喝点吧,还是酒靠谱,昨晚上我跟轻儿喝得倒头就睡,还挺舒服的。
  孟阳抢走酒瓶,咕咚咕咚一口气喝了大半瓶,完了抱着顾朝的胳膊嗷得一嗓,张嘴大哭:哇呜呜我不行了怎么办,呜呜呜呜!
  这一通嚎引来无数侧目。
  我操顾朝想捂住老孟的嘴,但这一脸鼻涕眼泪的他下不去手,你别不行了啊不是,你哪不行了?
  我呜呜呜!孟阳手指自家老二,哭得伤心欲绝。
  顾朝大惊,盯着兄弟裤|裆,我操!你为爱,宫了?
  滚!孟阳一把推开顾朝,改投时轻的怀抱,呜呜呜轻儿我不行了,我对别的女人都没感觉了!
  时轻拍拍兄弟的狗头,由衷地说:恭喜你,弯了。
  去去去去!孟阳深感损友都不靠谱,重新靠回卡座哭天抹泪。
  第三天第四天一直到正月十四,三个可怜虫依旧在同样的位置上对酒自怜。
  前几天孟阳跟顾朝只顾借酒浇愁,没注意到时轻跟他俩不一样,人家不光喝酒,还一直盯着舞台上的小哥瞅。
  我说我怎么十来天了还坐这呢!敢情孟阳每天只为喝酒,压根儿没在意被兄弟带去了哪,才反应过来他们每天来的都是同一家酒吧。
  不是,轻儿,你要是看上人家了就上啊,怎么着现在这么谨慎嘛?
  孟阳此时非常羡慕发小,起码人家还有看上别人的能力,而他已经失去了这方面的能力。
  诶,老孟,顾朝眯起眼仔细打量舞台上的小哥,你有没有觉得他哪里有点像那谁?
  像那谁啊?孟阳慢半拍。
  顾朝指着时轻拼命使眼色。
  孟阳的脑子被酒浇成了拨浪鼓,只会摇头。
  时轻:像高恙。
  顾朝:
  孟阳:
  时隔近半个月,时轻重新提及高恙的名字,舌尖竟然隐隐发涩。
  离婚冷静期就是为了折磨人而生的,斩立决改凌迟,把短痛改成了长痛,刺痛改成了钝痛,本质上都是痛。
  这么洋气吗轻儿,玩替身?孟阳忽然被时轻打开了思路,他觉得他也可以在这条路上垂死挣扎一下。
  什么替身?时轻并不觉得台上的少年跟高恙像,他只是从这个少年的歌声里找到了一点曲谱上沉寂多年的影子。
  就爱情替身啊。孟阳说,你跟高恙撞了号,肯定是没有未来了,但是你又放不下他,所以找个跟他差不多的人凑合一下?
  凑合你个脑袋!我是想签他。时轻观察了半个月,就是在衡量这个少年能不能唱高恙那些歌。
  啥?孟阳顾朝双双傻眼。
  你俩天天愁,就没想过以后干点什么吗?时轻看着俩喝酒喝傻了的傻子,经济基础决定人生自由,现在不奋斗,老了还归家里管。
  看看,大家同样都在借酒浇愁,为啥有的人就能在浇愁的过程中顺便规划人生呢?
  难道这就是结过婚跟没结过婚的人的差距吗?
  虽然你说得很对,可是轻儿,你一个只有二百快流动资金的人能干嘛呢,是准备找个鸭店当少爷吗?孟阳发出贫穷质问。
  所以我才給你俩灌鸡汤啊!时轻说。
  啊孟阳恍然大悟,朝子,轻儿打你创业基金的主意呢。
  顾朝:也有你的百分之三十。
  孟阳点头:嗯,他打咱俩的主意。
  顾朝:我竟然心动了。
  孟阳摇头:不行,我坚决不弯。
  时轻抚额。
  顾朝把孟阳这颗丢人的脑袋扒拉到一边去,跟时轻商议创业大计,不瞒你说轻儿,我也有过这方面的想法,开经纪公司,本来我想把你挖走的,但你好像不打算混圈儿了,我就放弃了这个想法。
  嗯,我觉得这小孩可以。时轻看着舞台上的少年说,渠道,人,活儿,开经纪公司躲不过这三要素,渠道先不提,这小孩,还有作品,我现在心里有六成的底,你干不干?
  这小孩儿唱得可以吗?顾朝不是很会品评音乐,他唱的歌应该是自己写的吧,我记得这种风格的歌手挺多的?
  确实多,其实哪种风格其实都很泛滥,但投资要靠眼光,得找到有机会出圈的那个。时轻说,这孩子声音质感不错,挺有辨识度,写的歌稚嫩点,估计没经过专业培养,这也不是问题,我有作品。
  嗯?哪来的作品,你是挖走了作曲老师吗?顾朝问。
  高恙的歌。时轻说,他有一些歌挺符合这小孩的气质,我觉得可以试试。
  啥?孟阳听到了感兴趣的部分,凑过来问,你跟你假对象还藕断丝连呢,这是离了婚还打算发展成商业伙伴?你这么理智吗,不怕成天睹人思人?
  你这脑子是让顾朝传染了吗?时轻糊了孟阳脑袋一巴掌,我他妈跟他什么都没有,我睹什么人思什么人!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