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节

  血月死侍低吼着抬起头,额头上浮现出一枚血印,他伸出一指,在血印之上斩出一道血痕。
  瞬间,血印如同活了过来一般,散发出邪异的光晕。
  血月死侍体内死气暴涨,却有一丝古怪的生机,凝而不散,盘踞在他的眉心。
  此乃血契,血脉之契。
  效忠之后所立,乃是诸多卖身契之中,最为苛刻的存在,一般只有完全失去了自我的奴隶,再被人买下之后,被所效忠之人折服,又与主家立下盟约,才会立下此等血脉之契。
  之后所有后代,祖祖辈辈,都会继承血脉之契。
  有些血脉之契还好,不算太过苛刻,只要主家后代子嗣有人违反契约,血脉之契便可以解除掉。
  可有些,完全就是最纯粹的单方面掌控,半点限制都没有,让其生便生,让其死便似,祖祖辈辈,后代永无翻身之日。
  这些就是死士。
  拥有死士,也是大势力的底蕴。
  而此刻,血月死侍,激发血印,葬海道君失约在先,只要他尽最后的力量,全了自己的血脉之契,待他彻底归为虚无,血脉之契自会彻底消失。
  血月死侍立于黑塔之前,遥望着远处多有破败的多宝天轮,眼中死志已浓。
  随着多宝天轮飘来,黑塔顶部,魔气慢慢溢出,一丝恐怖的威压,骤然落下,横扫开来。
  魔道威压之中,沉眠的意识在慢慢复苏。
  血月死侍静静的等待着。
  忽然,血月死侍头发炸立,漆黑一片的眼睛里,慢慢的倒映出两轮血色的满月。
  狂风骤停,阴云凝滞,扬起的尘埃,都被定格在了那里,整个世界,所有的一切,都如同被固定在琥珀里的蚊虫,再也无法动弹分毫,连永不沉寂的意识,都陷入了停滞。
  多宝天轮之上的陵寝里,紫霄道君缓缓的一掌拍出,凝聚出的力量,化作一只栩栩如生的肉掌,从多宝天轮飞出,直奔黑塔的塔顶而来。
  肉掌急速飞来,穿过定格的世界。
  待其飞到一般的时候,血月死侍眼中倒映出的两轮血色满月,也终于显化了出来。
  霎时之间。
  血月死侍消失在原地,挡在了肉掌前方,全身的力量被催发到极致。
  望着肉掌冲击到自己的胸口,血月死侍眼中闪烁着一丝跃跃欲试,他眉心的血印,褶褶生辉,绽放出的光辉,也显得愈发妖异。
  “轰!”
  一切恢复了正常,微风再次吹拂,尘埃飘落不定。
  肉掌消失不见,那一掌裹挟的力量,彻底爆发开来,紫色的光晕,凝聚成一道刺目的极光,冲击到天穹之上,眨眼间消失不见。
  待那刺目的光辉消散,天穹之上,出现了一个十数里宽的空洞,蛛网一般的漆黑裂纹,从空洞上延伸数百里。
  天穹被打破了。
  空间裂纹慢慢恢复……
  而大地上,绵延的山脉之中,却多出来一条同样十数里宽的笔直断口,直直的贯穿整座山脉,不知道延伸了多远……
  而那断口平滑,表面上凝聚着岩浆一般的东西,缓缓的流淌而下。
  半空中,只余下一个头颅的血月死侍,眼中满是解脱,额头上的血印,慢慢的化为虚无消散。
  而他望着远处的多宝天轮,喃喃自语。
  “不亏是能与大人争锋的绝世强者,力量百不存一,也非我能螳臂当车……”
  话未说完,血月死侍的头颅,也化作齑粉,随风飘散。
  站在高塔顶端的紫霄道君,面色平静的望着血月死侍消散。
  “见到了论,也能甘愿为他而死,倒也是一个全忠之人。”
  “葬海,我来了,也帮你除掉了你不放心的人,你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黑塔顶端,魔气沸腾,死气盘旋而上,在天空中化作遮天魔云。
  乌光冲天而起,没入魔云之中。
  声声嘶吼声咆哮荒野,一头头沥血魔龙,张牙舞爪的从魔云之中飞出,条条黑锁链缠绕在魔龙身上。
  后方一座白骨王座被魔龙牵着飞出,上面端坐着一位长的颇为俊秀的男子。
  男子一双剑眉似是要插入双鬓,双目微闭似是小憩,嘴角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一身纤尘不染的白袍,头发随意的搭在脑后,额前两缕碎发,被微风吹拂着轻轻摇曳。
  看起来乃是以为颇为洒脱的浊世佳公子。
  若非其身上绽放出的恐怖威压,连这里的空气流动都被全部镇压。
  怕是根本没人相信,这等半点魔道强者的霸气都没有的人,竟然会是威名赫赫的葬海道君。
  “我还以为你不敢出来了。”
  “紫霄啊,好久不见,你我已经不是生人,何必来扰我安眠,曾经过往恩怨情仇,尽数都化作云烟,我的命都赔给你了,你为何还耿耿于怀,死不瞑目?”
  葬海道君缓缓的睁开眼睛,语气漫不经心,淡淡的数落着紫霄道君的不是……
  仿佛抢了紫霄秘境,将自己的棺椁镇压在紫霄道宫之上的人不是他。
  “小人果真是小人。”紫霄道君眉宇间浮出一丝戾气,厉声大喝:“身负我那一缕先天鸿蒙紫气之人,已经陨落于此,你莫不是以为我不知道?除了你之外,何人能瞬间将其收入囊中,让我失去感应!”
  “嗯?”葬海道君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还是这般敢做不敢当么?”紫霄道君嘴角翘起一丝讥讽的弧度。
  葬海道君冷笑一声,心头火气,回应的毫不客气。
  “便是我夺的,你奈我何!”
  第二九四章 魔佛种子发芽,紫霄道君中计
  葬海道君金刀大马的坐在宝座之上,眉头一挑,浊世佳公子的洒脱之中,顿时多了五分桀骜。
  你给我扣黑锅,我凭什么要给你解释?为什么要解释?
  你说是,那就是吧,你能奈我何!
  大家都死了,只剩残躯,苟延残喘,生前能拉着你同归于尽,死后还能怕了不成。
  “葬海,你我恩怨,今日就在此了解了吧,若非你觊觎我的紫霄道经,何曾会有今日。”
  “莫要废话,你将那张论,贴在我的陵寝之上,绝我生机,灭我往复,何必在此惺惺作态,你不是要我葬海秘典么?三卷宝册,都在黑塔之中,有本事你就来拿,我就是看不惯你这嘴脸,我想要你的紫霄道经,我何曾否认?何曾像你这般,装什么正人君子!我呸!”
  “小人!”
  “我就是小人,如何?总比你这伪君子要强,整日标榜紫霄道君乃是真君子,我呸,为了自己的目的,连你儿子都不救,还装什么真君子!”
  “你这等让子嗣自相残杀的魔头,有何脸面说这些?”
  “为何没脸说?弱者早点死了痛快,省的有朝一日出门被人打死,留下一个活到最后就足够了,我可没有遮遮掩掩,谁愿意说谁说去,我就是这么教导子辈,你敢说出去么?若论狠心,谁能比得上你,往日里父慈子孝,关键时刻,为了自己,眼睁睁的看着独子死在你面前,你敢面对他么?”
  “宝玉会理解我的,这条路注定了充满了牺牲,一切都是为了……”
  “我呸!紫霄,这一点我真的不如你,你能骗的过所有人,甚至连自己都能骗了,当真是了不起!莫要废话,今日你我不如一起死的彻底好了,已经是陨落的人,还有什么可挣扎的。”
  几句话,就再也无法谈下去了,两人目中,杀机浮动,引动天象变化,万物沉寂,星辰隐遁,青天白日,化作阴暗虚空。
  如同一瞬间,天地万物,都主动隐遁,避开二位封号道君强者的杀机。
  ……
  而同一时间,黑塔之中,秦阳背着的嫁衣,缓缓的转过头,她所望的方向,空间扭曲,转瞬便似破布一般被撕裂,外面的景象一闪而逝。
  嫁衣从秦阳身上飘起,玉足轻踏,一步跨出,身形化作一抹红影,瞬间跨过了裂口,消失在黑塔之中。
  裂缝眨眼间便愈合,秦阳摸了摸自己的肩膀,又伸手摸了摸后背,一脸的问号。
  什么情况?
  嫁衣这就走了?
  别走啊,大佬,你走了,我这百无禁忌的加持怎么办。
  说好了带你出去呢,你现在走了,说好的事情怎么办?
  骤然出现的变化,着实让秦阳惊住了。
  刚才惊鸿一瞥,看到了外面的景象,虽说看不真切,却也能确认,其中一位是紫霄道君,而能与紫霄道君对峙,只可能是葬海道君了。
  葬海道君的意识也复苏了?
  嫁衣这是去报仇么?
  “恭喜道兄,脱困囫囵。”小魔佛高声祝贺……
  只是秦阳听着,总觉得这不像是祝贺自己。
  虽说正常情况下,被迷失强者缠上,得以解脱,的确是好事。
  “小秃驴,这有什么好祝贺的,等嫁衣出去将葬海道君挫骨扬灰,自然就会回来了,最后还不是要我为难……”秦阳叹了口气,脸上不见喜色,反而多了一丝忧虑:“小秃驴,看你这样子,是不是准备趁机把我活活打死?”
  “道兄慧眼如炬,一眼便看穿了小僧所想。”小魔佛心悦诚服的赞叹,双手合十,脸上嗔怒之相慢慢消散,多了一缕往日的慈眉善目:“道兄可曾有什么遗言,要交付他人,小僧一定代为转达,以圆了道兄遗愿。”
  “小秃驴,刚才才说好的合作,你转眼就翻脸了?”
  “道兄相助之情,小僧谨记于心,今日便助道兄解脱,不被邪祟侵扰,待道兄陨落之后,每年寒食中元,道兄忌日,小僧都会为道兄诵经祭奠,超度亡魂。”
  秦阳望着一脸认真的小魔佛,颇有些震惊了。
  我杀了你,是为你好,我太感谢你了,所以帮你解脱,让你死的毫无痛苦,你不用谢我,这是我应该做的……
  头次见到有人能将翻脸杀人说的这么有理有据,还是为你好的。
  就凭这让人震惊的不要脸,小秃驴,你大有前途。
  “小秃驴,你绝对是前途无量啊。”秦阳抚掌称赞,是真的心服口服:“不过,你真觉得,你能杀得掉我?”
  秦阳呲牙一笑,一指在眉心一点,手中多了一把虚影长剑。
  心头一声低喝。
  “秘法狂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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