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盗梦空间下
站在教堂的门口，亚瑟整理了一下衣服，确认一切都很完美，然后在好友柯比的陪同下一步一步走上地摊。他知道教堂的大厅里有很多人在等待，地摊的尽头十字架的下放神父也在安静地等待，当然还有他的新娘，那件白色的婚纱他已经见过了，穿在她的身上效果可以说非常完美，他知道她在等待，无论多久只要他走进去一定会看到她在等待。
他知道，所以他的脚步有些迟疑。但是在犹豫了一阵之后他还是向前走着，他觉得无论结果如何有些事他总是要说出来的。
教堂里坐着很多人，但是亚瑟觉得他们的样貌已经被模糊到了极点，在他的视野中只有一个存在是清晰的，走到对方面前，婚纱放下来遮住了对方的脸，他低下头附在她耳边低声的说“我很抱歉，但是我们不能举行婚礼……因为你只是一个梦。”
对方愣了一下，笑了笑，正是这种笑容深深吸引了亚瑟，然后他看到对方的嘴在动，他努力想要听清对方在说什么，但是声音变成了毫无意义的杂乱音节，并逐渐演化为单一的嗡鸣声，最后连嗡鸣声也消失了，他发现自己的视野正慢慢地被一片白光侵占，世界变成了寂静的虚无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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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瑟？亚瑟？”被呼唤名字的人醒过来，面前出现的是一张堪称完美的脸“你最近很累么？”
“嗯，最近接手的工作略微有点频繁。”他揉了揉眼睛看了看四周，这是一个布置温馨的家，他心仪的女孩正从厨房探出脑袋关切的询问他。
“七凌。”
“嗯？”
“……过来。”
“什么事？”这样问着对方还是走了过来，下一秒女孩被紧紧拥抱。
“亚瑟？你怎么了？”对方有点惊讶，但是没有反抗。
亚瑟没有说话将头放在对方肩膀上，感受着怀里的实体，太好了，这一切是真的。
“我刚刚做梦，梦见现实里并不存在你。”他说道。
“……”对方一阵沉默然后抬起手放在对方背后无声安慰。
沉默了很长时间以后还是女孩先开口“那个，我厨房里还煮着东西。”
“哦，你去吧。”亚瑟松开了手。
隔着透明的玻璃门，亚瑟望着对方在厨房忙碌的身影。突然想起，对了今天他是来求婚的。摸了摸外套的兜里，果然有一个小小的盒子。
“你还好么？”不知什么时候对方从厨房里走出来了“一个人傻笑什么？”
“没什么。”亚瑟笑了笑“今天吃什么？”
“吃你喜欢的。”对方笑了笑“去洗手，马上吃饭。”
我，喜欢的么？
与爱人吃饭是一件很浪漫的事情，亚瑟想了想，在吃饭差不多的时候他觉得时机差不多了，将装有戒指的小盒子放在桌上慢慢推了出去“嗯，我觉得我们……呃我的意思是，你愿意和我共度一生么？”
“……”正在挑鱼刺的女孩停下了手中的活抬头看着他“你是认真的么？”但是神色中却没有非常意外。
“……我想是的。”亚瑟停了停“我想我们已经足够了解彼此了不是么？”
“……”对方沉默了一下认真的问“真的，足够，了解了么？”下一秒仿佛刚刚的问话是错觉一般，又扬起笑容将戒指收在手中“好啊。等一下我们去看电影吧！”
“好……”愣了一愣，他回答“看什么？”
“香草的天空。”
“……”他的手顿了一下。
从电影院出来以后，外面在下着淅沥沥的小雨，亚瑟看着阴沉的天觉得雨不会很快停下来，有点犯愁。
“嘿，我带伞了。”在他后面出来的女孩撑开伞遮在他们头上。
“我还以为你没带。”
“是么？”对方没有反驳，只是这样问。
“……”他在沉默，仔细回忆着出门的时候，天气明明很好，女孩应该是不可能会记得带伞。
“亚瑟，”突然女孩向前走一步背对着他，看着街上人来人往。“你该回去了。”
回去？
“去吧。”
“……嗯。” 天色不早了是该回家了，家离这里不近或许他该打个车。但是……
“明天我再来找你。”离开之前他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
“那是不可能的。”对方的语气依旧平和淡然，仿佛在谈论今天的天气一般。“你会开始新的生活，我们不会再见面。”
“你真残忍。”
对方哀伤地笑笑“这是我的现实，但不是你的，你不能总活在梦里，该醒醒了，亚瑟。不要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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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瑟是位心理医生，早在跟柯比搭伙盗梦之前他就知道人的梦境可以窥探可以操控可以泄露很多信息——从他的老师那。
他曾是一个出色的造梦师，至少不像后来柯比评价的那般没有创意。
梦境有很多用途，可以帮人解开心结可以知道他人的想法，甚至可以盗取一些机密。
意念一旦占据在脑内就几乎无法根除，成型后被接受的意念就会扎下根，留在脑海中的某个位置，然后被进入梦境的人看到。
通常的来讲一个梦境中会有很多人物，这些人物的都是这个梦主人的下意识投影，也就是说他们都不是真正的人类。
但是亚瑟发现他近期的梦境有些奇怪的地方。
在梦里频繁的出现一个人，一个女孩。
他确定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个女孩，因为只要看一眼你就会发现这个女孩与他的众多投影有着显著的不同。
第一次见到这个女孩是在他为一个一个自闭少年解开心结的时候，那个时候依照少年的环境他们投影在一个学校，他在这座投影的学校里闲逛着试图在询问中得到一些关于同对他的看法——从投影人物口中获得信息最基本的方法。
然后他在一场讲座中坐到了后排的位置，他看了看身边的人，是一个正在低头玩手机的女孩，有着明显的东方人特征，黑发黑眼，乍看上去只是很清丽，等你看了第二眼你会发现她的五官搭配的非常漂亮，并且随着你观察的时间呈现趋近完美的趋势。
“你知道卢瑟布莱克么？”他想了想攀谈起来“我在找他……”
【哦当然。】对方应该这么回答，在他的设想中，然后他会继续问【你觉得那个人怎么样？我是说你了解他么？】然后得到一些关于那个自闭男孩的信息。
“什么？我没听过这个人。”这不是他想要的答案，这让她很意外，理论上来说在梦中的投影应该是都会认识梦的主人，或多或少知道一点，因为投影的人物大多是这个人下意识里的东西。
第二次看见这个女孩是在那之后不久他帮助回忆一件年轻时候的事情。这次是在车站，梦中的场景是在下雨，他看着老人年轻时候的样子出现在梦中与一个女孩邂逅，他虽然站在老人投影的年轻摸样旁边，但是就如同一个旁观者。
“嘿，你是山姆的朋友？”突然旁边有一个人问道，让他有些惊讶，这不应该，投影中的人物不应该如此主动地与他搭话。他扭过头看见这场梦的女主旁边还站着一个女孩。是那个女孩，前不久他还在另一场梦里见过她。
“你是山姆的同学？我从来没见过你。”对方迟疑了一下“不对，我见过你一次……有一次讲座你坐在我旁边是吧？”对方似乎很苦恼似的仔细回忆着。
“！”这样的问话让亚瑟心里一惊，这是不可能的，就算在他的潜意识里投影出了一个长得一样的人，但是上一个梦境的记忆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第三次，他帮助一个成功人士寻找一份被他遗忘在记忆里的资料。他必须在梦里找到它。场景设定在那位成功人士的公司，他伪装成其中的职员走到一个部门索要这份材料，推门进入办公室时他看到那个女孩，女孩正在这里工作，低头将他需要的材料整理好交给他，结果材料的亚瑟和对方同时一愣。
“嘿，你也在这个公司工作？真巧。”对方笑笑并没有在意，但是显然她还记得他。
很不正常。
他没在现实见过这个女孩，但是这显然很不可思议，三番两次出现在他的梦里，不仅是他的甚至是其他人的，只要他活动在这个梦中。
他开始对这个感到好奇。
于是当天晚上，他一个人进入梦境，仍然是那个公司，天还没有黑，但是下起了雨，亚瑟撑着一把伞站在公司的门口正巧看见了被雨困在门口的目标人物。
“嘿。”亚瑟对她挥挥手，看到对方犹豫了一下还是走到他的伞下。
“你在这干什么？”
“呃……”亚瑟看了一眼对方笑了笑“我只是来碰碰运气，看看我有没有机会请老同学吃个饭。”
“我可以理解为这是一种邀请么？”对方眨眨眼睛。
这顿在梦中的晚餐让亚瑟发现这个女孩对他有特殊的吸引力。
他想知道这个女孩究竟是现实确有其人还是只是他梦中的一个产物，但是他问不出口，他害怕答案让他失望，等到他意识到这点时他发现他喜欢这个女孩。
亚瑟再也没有梦到过蓝七凌，蓝七凌说得对他不能永远活在梦里，现在他能够分清现实了，但是代价是他失去了独立创造梦境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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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以后他帮助他的合伙人做最后一次危险的梦境旅行，他停留在第二层梦境按照计划的时间便唤醒了他的伙伴们，他不知道下面的行动是否成功了，但是他希望一切顺利。
回到第一层梦里，亚瑟疲倦的爬上岸一下坐倒在沙滩上，虽然只是做了个梦，整个人却如同脱力了一般。看着平静的水面，不过多时柯比和斋藤浮了上来，他知道他们已经成功了，不远处年轻的少爷还在和他以为自己的老经理谈话，埃姆斯在做最后收尾的工作。
他将视线放向远方，扫过远处的建筑物，海面，高架桥……突然他看到高架桥上站着一个人。
由于距离很远，亚瑟看得并不清楚，但是本能的他知道那是谁。
仿佛知道他再看自己一样，对方朝着他的方向挥挥手。
他没有回应，只是笑了笑。
意识是顽固的无法根除的，无论你忘记多少，你知道总会有那么一个投影埋在你的脑海深处，你知道她在那永远不会消失。这就够了。
他还记得当初他怀着忐忑的心情告诉对方她只是一个梦，出乎意料的对方没有震惊没有恐惧，只是认真想了想然后笑着问他“你的梦，为什么不能是别人的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