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钱老把圣杯又扔到了因子虚怀里,在因子虚错愕的眼神中同他一同跪了下来。
  举头是神像垂眸注视,鼻尖是檀香燃烛不散。
  因子虚皱眉,好像是还有不解,却让钱老一手揽了他的脖子,两个人重重地往下磕头。
  钱老的声音浑厚,带了一点年岁的沉淀,他念念叨叨着什么,突然声音一抬,终于让因子虚听清楚了。
  “小子许沉今天资聪颖,请求游神之日,悦神献舞。”
  因子虚:“???”
  还没来得及反应,手中的两个圣杯已经被钱老借力打飞了出去,在空中翻了好几个个儿,终于落地,正是一正一反,“春神”同意了。
  钱老道:“许沉今,这就是命呀。”
  因子虚警觉抬眼:“钱老先生,您什么意思?”
  钱老捡起了地上的圣杯:“许相向来聪明,你说我什么意思?”
  因子虚咽了咽唾沫,尝试着开口,心虚道:“您要收我为徒?”
  钱老笑了:“是。”
  “那您要教沉今什么?沉今愚钝,又能给钱老先生您带来什么?”因子虚心里剔透,他就是一只千年的狐狸成了精,钱老这么大费周折万万不可能真是只是想叫因子虚跳个悦神舞,因子虚自觉:像他现在这副鬼样子扭来扭去的模样就是丑人多作怪,任谁看了都要说一句晦气,钱老年纪大了,为什么要无缘无故为难自己的眼睛?
  因子虚目光灼灼,复述了一句:“沉今能给您带来什么?”
  他也想知道:自己身上还有什么价值是可以提供给别人的。
  “教你什么叫报复。”钱老阴恻恻地笑了起来:“我要你帮我杀一个人,我要助你回青云。”
  “沉今无心回青云,沉今认命了。”因子虚歪了歪脑袋,像狐狸一样笑得奸诈,声音有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但是,子虚倒是可以竭尽全力,您要杀的是谁?”
  钱老悠悠:“现在不想报复,但是以后呢?我要收的徒弟是许沉今,不是因子虚。许相啊,我不信你是这种不敢直面过去的懦夫。许沉今,老夫骑驴看戏本,咱们走着瞧。”
  他拉着因子虚的小臂,一把摁着因子虚的腰,将他重重地摔到屋里开向小院的小竹门外。
  半裁叶叫住了他:“搞什么?”
  这两天天气不算太好,午后就卷了风,浓厚的层云掩盖了只剩一点稀薄阳光的远日。
  因子虚退了一退,扶着先前被大力撞到门板上的肩膀揉了揉:“钱老先生。”
  半裁叶跟进来的时候因子虚已经被钱老按到练功桩上,他的身子扭成了一种奇怪的姿势卡着,动弹不得,哭天喊地的扯着嗓子叫痛。
  半裁叶眼睛一下子就热了:“干嘛呐?强买强卖!!!”
  因子虚可是他行走的金山银山。
  “站住。”钱老把口里含着的一勺热茶呸了出来,杯子重重地往桌子上一摔:“这是在练,你要管他一次,老夫就给他松松筋。”
  半裁叶不客气道:“人家也没同意叫你当他师傅。”
  钱老悠悠:“月神同意了。”
  半裁叶不服气:“月神同意了管个屁用。”
  钱老还是悠悠:“既然月神同意的不算数,那你就把他带走吧,我不同意他去游神。”
  半裁叶:“……”
  因子虚艰难出声,恼怒拧眉:“我练,我练。”
  他爷爷的,都是癫的。
  “你出去。”因子虚这话是对半裁叶说的,他身子还疼得哆嗦,呐呐地吐出了一口浊气,身架子颤了一下,反而被钱老摁着又往下压了压。
  半裁叶不忍直视,终于还是走了出去。
  因子虚低声道:“现在钱老先生可以告诉在下,你到底要杀的是哪个?”
  钱老却笑了笑:“时机到了,自然会告诉你。况且,待你变回许沉今,我才好和你说。”
  “和权持季有关吗?”因子虚警觉地套着话,谄媚着笑得眉眼弯弯,就像一只刻意讨好的狐狸,他知道现在自己唯一值钱的身份就是:权持季的男妻。
  钱老盯着因子虚单薄的破口衣裳,把自己的手炉递到了因子虚手边,旺旺地烧了点名贵的炭料,借着火光挑起了因子虚稍微红润一点的下巴,轻笑了一声,算是默认。
  因子虚道:“我打不过他。”
  钱老道:“没关系,不打他。”
  因子虚却笑得惨惨的:“我怕他。”
  “怕?没看出来。”钱老仔细端详因子虚的脸:“怎么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的。真是恶心的模样。”
  因子虚眯了眯眼睛,不怀好意地回道:“那又如何?钱老先生您要我办的事情难道还需要在下出卖色相的吗?”
  这就是没放弃套话的架势。
  因子虚把自己的声音拉得老长,尾音还拖了一下,没个正形道:“要是真要出卖色相的话,您老还是趁早歇着吧,权持季这个人……不够色。”
  因为因子虚自己也把不清楚权持季到底是不是一个关注色玉的人,要说权持季洁身自好的话,那个在热池里动手动脚还调戏小倌的确实是权持季,但是除了那两次,权持季平素称得上是清心寡欲,寺庙里的老和尚都没他正人君子,非礼勿视非礼勿听的样子。
  因子虚道:“您到底要教导我什么?若是要教我妩媚蛊惑的技法,那还是洗洗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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