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四

  电话掛掉后师元看着刘宇桥，对方感觉到目光，也看过来。
  「四个月内拍完，别找藉口。」
  刘宇桥把手枕在脑袋下，思考了一下，然后掀开被子起来进更衣室随便套了件T恤和短裤去工作间干活。
  不知道是谁开始传RS要卖了叶鹿，这个节奏是从哪来的都不知道，因为RS方面没有做回应，以至于短短一天功夫传得跟真似的，粉丝骂战一次次升级，论坛全是相关帖子。
  这种事叶鹿不能去解释什么，因为他也不知道，而且就算知道不是真的，他回应也不合适。
  按照叶旭之的说法，万一他去给俱乐部澄清了，回头俱乐部真卖了他，岂不是闹得几方都尷尬吗？
  这种事俱乐部自己会去解决。
  而且叶旭之认为这个节奏没准是竞争对手操作的，想搞选手心态。自从去年WS赛夺冠后，RS的首冠红利吃到吐，财务报表肉眼可见的漂亮，也所以今年WWPL的俱乐部都铆足了劲想衝击一下，自然就有个别心术不正的，想着搞掉一个对手算一个。
  叶鹿不太担心，RS要真卖了他也行，就是如果新俱乐部太远的话，估计他们得搬家。
  这么一看，确实租房更适合暂时无法稳定的他们。
  但这事还没完，队友粉之间的恩怨被人截图发出来盖楼，一下子就帮他们安排了一场宫斗大戏，连毛聪聪、小段、末渊几个一些言论都被掛出来断章取义，还有P图的。
  电竞营销号联动，RS六名现役选手之间的关係在外人看来就更扑朔迷离了。
  叶鹿在赶商务，直接就屏蔽了这些东西，等他赶完跟林湉榆坐上去旅游的飞机，RS几个人的关係在网上已经被「定论」。
  嘉宾：「……其实我觉得现在年轻人，像TY他们这一代的婚恋观更多元，现在已经出现了大量的实现自我价值高于一切的意识，所以不管是婚姻也好，社交也好，跟亲人之间的关係也好，通通都排在『自我』的后面。」
  嘉宾：「所以我们很多时候不理解，为什么他们很少有因为爱而不得要死要活的，我们这代经常……还是纸媒的年纪，在报纸上会看到有同龄人殉情，或者非要别人跟自己处对象，酿出惨剧的，而他们这一代更多的是害怕自己人生乏善可陈，这里面就涵盖了很多东西。我觉得他们好像什么都想要，但没有也能接受，给我感觉是看似简单而复杂的一代人。」
  主持人：「你这说等于没说啊哈哈……」
  林湉榆：「我倒是觉得每一代人都是多元的，只不过受限于传播途径，当时环境对表达的宽容度，很多个性没有能够展现出来让更多的人看到。等时代发展了，传播途径丰富了，有人走在前头，意识到自己可以跟随的时候，至少有一部分人已经不想表达了。但这个思想还在那，没有改变，只是不想说了。我的理解是这样。」
  主持人：「我看到有个网友的总结，说职业选手就爱网红脸，然后因为年纪小就赚到了很多财富，当然是水平比较高的，水平高的才有钱嘛，就这些年纪小的又有财富的选手他们的私生活……网友的评价是不太好听的。你怎么看这个事？」
  林湉榆：「还是得看比例，电竞行业人才结构特殊性，职业选手人数并不多，比如星盟，SAC总共那么十几支队伍，每队平均6到8个人，加在一起才百十来号人，然后有那么两三个品行比较……咳……浮夸的，你按百分比算，是不是看起来挺高的？」
  嘉宾：「是那么回事，其他行业百分之一和电竞行业的百分之一不是一个量级。」
  林湉榆：「大多数选手跟普通人一样正常婚恋，但是大家都不关心。」
  ……
  飞机上，叶鹿把第二期内容又看了一遍。
  「有什么好看的。」林湉榆受不了了。
  「还合作吗？」叶鹿扭头问他。
  「这一季就两期。」看叶鹿这么上头，他并不想再接下一季。
  叶鹿露出失望的神色。
  「……」
  原计划冰岛之行因为考虑到当地条件可能无法满足叶鹿每天的排位任务，所以林湉榆退而求其次选择了相对便利的东南亚。
  RSY-NUNU：在泰国登顶泰服
  附一张酒店自拍和一张大荒原榜单截图，以及一张跟泰服好友的合影，已经成为泰国网红的Mike K就在其中。
  【这么嚣张的吗？希望泰国玩家不要放过这个人。】
  【Mike K好帅啊，怒宝真是姐姐们的宝】
  【建议Mike K来国内参加男团选拔】
  【泪目，所以只有去到泰国才能登顶泰服吗？太努力了怒宝。】
  【什么时候染回粉毛，妈妈看不惯你黑毛了。】
  【好好玩，其他言论不要看不要管。】
  【怒宝好好休息，把身体养好夏季赛加油！】
  因为假期不长，两人这趟九天的旅程只去了泰国和马来西亚，回到上海夏季赛已经开始架鼓，而RS这边给叶鹿安排的行程还是那么密集，加上他得回基地训练了，所以林湉榆也终于捨得跟师元约时间谈合作的事。
  RS官博在收假第一天时发布了两张照片，一张是六个人在运动场上遛狗，一张是坐在草地上喝酸奶。
  但很快被人质疑摆拍痕跡明显，官方为了掩盖选手之间的矛盾故意为之。这还是官博运营小组头一次翻车，公关部在观望，如果不是闹很大就不管了。
  六人群：
  郑进：叶哥，网上那些东西你别搭理。
  朱振：肯定有人故意带节奏的。
  许亦飞：夏季赛开始就好了，现在都是间的。
  龙世佳：有人打欧服吗？我排名掉了。
  梁宏图：细作这个角色夏季赛彻底废了，沦为地摊。
  叶鹿：好像你们也没少被喷吧？没什么想说的？
  许亦飞：没有。
  梁宏图：只是觉得有点离谱。
  郑进：其实我没看懂他们在说什么。
  叶鹿想说他也没怎么看懂网上那些节奏是什么意思，又是怎么起来的，为什么网友能这么多角度去理解他们之间的关係，那些聊天记录又是什么鬼？
  叶鹿：如果有被影响到就开诚布公的说出来，不要憋着，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战队也好，个人也好。
  叶鹿：夏季赛马上开始了，胜利大于一切。我不想再重蹈去年春季赛的遗憾。
  WYT春季赛是他们六个人心里一道过不去的坎，在WWPL打得越好，对那次春季赛的遗憾就越强烈。叶鹿不知道别人怎么样，但这个遗憾会伴随他整个职业生涯。
  在他们几个人眼里叶鹿无疑是一个好队长，他其实特别能给人上课讲道理，但他说的次数很少，更多的是用自己的态度来影响大家，所以跟他在一个战队是幸事，会自觉鞭策，时刻提醒自己作为一名职业选手，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只要本心不迷失，荣誉、名气、财富都会随之而来。
  「所以我希望少讲兄弟情，多看看利益。利益才能驱使大家摒弃杂念，朝同一个目标努力。」
  他真不在意队友私下是不是对他真有什么意见，人跟人本来就是讲缘分的。能被大家认可当然好，别人不理解那也没关係，只不过在一个团队里最好都成熟一点，想想自己为了谁来打职业，自己还有没有梦想。
  「必须要这样吗？」
  林湉榆意识到也许自己的职业生涯也忽略了很多事，比如星盟分部的选手这些年是怎么看待他这个人的。好像大家关係不错，但似乎开诚布公的时候几乎没有。
  叶鹿在吃饺子，「我会先把不好听的说了，然后大家去选择，找到一个能走下去的平衡点，毕竟大家还在合同的条条框框里共事。不能说我不喜欢这个队友然后我就解约吧。电竞这行跟其他工作也不同。」
  「好有道理的样子。」林湉榆此时也不在家，跟师老闆约在会所喝茶，对方还没到。
  「有些选手会被网民左右，或者比较考虑粉丝感受，也算不上什么错。自己的粉丝真金白银的支持，然后因为他们一些不当言论，选手要在他们和队友之间做选择，这怎么选？所以沉默是大多数选手的最优解。」
  「本身这些矛盾就跟选手无关，粉丝之间因为信息不对等，或者对文字表述敏感度不相同造成撕裂。」
  「大家都是独立的个体，同一件事同一句话不同的理解，别说文化水平一般的职业选手了，就那些高知群体也一样管不来。」
  「有时候看似职业选手是事件本身，但要掰开来，跟选手本人一点关係都没有。所以每个人立足于这个社会，脑子要清醒一点。」
  看视频里林湉榆笑容满面的，叶鹿把最后一个饺子吃了，「嗯，如果有哪个小可爱找他叶哥谈心，我就这么说。」
  「叶神偶尔也给我上上课吧。」多好听啊这些话。
  「你还用得着？」叶鹿觉得林湉榆是比他还要清醒百倍的人。
  「我喜欢听。」谈祺那天说叶鹿将来会在RS退役，林湉榆当时没放在心上，现在发现谈总眼光真是了得。
  RS放谁都不会放叶鹿的。
  师元打开茶室门进来，林湉榆对视频道：「我忙一会儿。」
  叶鹿无声地挥了挥手，然后掛了视频。
  「能不能不要老打扰我的选手训练？」师元开玩笑。
  「他在吃饭。」林湉榆喝了口茶。
  「说起来，有些人就註定要进这行的。他当初被领回家，现在换个游戏又打出来了。电竞史上也就那么几个成功案例吧。」
  「说正事。」林湉榆不想跟别人聊叶鹿。
  师元嫌弃，「小气。」
  叶鹿这边还在吃中药，但精气神比以前好多了，最近训练赛结束后都没有那种要死不活的感觉。他才意识到自己之前的身体其实并不好。
  最近大家都在拼命练新出来的角色，叶鹿则是顺便把其他角色都过了一遍，每天训练强度很大，但也扛住了。
  不过工作上顺利却不代表场外的节奏消停了。
  小段的前女友在学校员工群里语焉不详地说小段跟叶鹿曾经是包养的关係，因为叶鹿当年在叶家处境也不好，有家回不了，一直靠小段资助生活。
  这些内容被有心人截图发到某论坛，瞬间就盖起了高楼，叶鹿黑粉的狂欢。并且还上了热搜。连RS的公关都觉得有些棘手。
  叶鹿諮询了一下自己那位律师，对方表示要维权有点困难，因为这位女士很懂得运用避规手段，律师也建议他请娱乐圈方面的公关团队协助解决，他们比较擅长。
  叶鹿想了想，最后决定算了，这么麻烦。
  「我没太在意，就是担心你又被念叨。」叶旭之真难，叶鹿心想。
  「你朋友那边有什么做法？」叶旭之比较在意小段怎么应对这件事。不会就这样不管不顾了吧？事情说白了还是因他而起。
  叶鹿没有跟朋友们讨论过这种事，他自己仍觉得没有突破底线，所以跟重要的夏季赛比起来，这些都算不得什么。
  「我有空问问。」
  叶旭之叹气，「你今年好好打，不说一定要夺冠，但一定要拿到WWPL在世界赛最好的成绩。」既然有人要故意搞他们，那怎么也不能随了别人的愿。
  「这才是我爹该说的话。」叶鹿笑道。
  叶旭之倒是考虑过请公关，可是不是太给脸这帮人了？而且儿子的态度显然是没太放心上，都没有什么证据，全是微信聊天记录，说白了就是一场好事网民的狂欢罢了。
  这天正好放假，叶鹿在家里对比了自己高中时期的形象，问林湉榆：「有被包养的潜力吗？」
  林湉榆在忙准备开学的事，经过看了眼，「外形上有。」以前就白白嫩嫩的，穿着校服也能在人群中一眼就认出来。
  「我读书的时候没人向我表示过。」叶鹿摇头，心想别人果然不识货。
  「性格上难。」林湉榆补充。
  「看着跟谁都不错，但其实都有距离。」
  叶鹿蹙眉，「这是你的人设。」
  林湉榆也疑惑了，「我是这样的吗？」
  「你是。」
  林湉榆长叹，「真是什么锅配什么盖。」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叶鹿笑得不行。
  好像真是那么回事。
  向维：粗乃丸，烧烤。
  叶鹿：8粗。
  大夏天的烧烤？亏他们想得出来。
  向维：来嘛，哥哥带你散散心。
  叶鹿：明天就传你包养我。
  向维：那我就马上微博官宣承认。
  叶鹿：掀桌.gif